离开审问室,董骠心事重重,径直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把门关严实后,他又拉下窗帘,把某个默默关注自己的视线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一旁的收音机缓缓流淌出轻缓的音乐,充斥着整个办公室。
做完这一切,董骠才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按照记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等了一会,电话接通了,传来的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喂?”
“是我,董骠。”
“我知道,但你应该也知道,没事不要找我。”
“我明白,不过现在来了个叫黄启发的,巴拉巴拉……”
像是倒苦水一般,董骠一股脑把黄启发刚刚在审问室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仔仔细细,一点细节都没留。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电话那边的男人似乎有些意外。
“黄启发?这是谁?”
“呃……是西九龙重案组的总督察,你……不知道?”
“好像听说过,不过不熟。”
“他不是你派过来的?”
惊讶之下,董骠直接把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显然结果不言而喻了。
这不仅没有解除董骠的疑惑,还让他更为惊讶。
那黄启发到底是在干嘛?
就为了一个古惑仔,自爆?!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电话里的男人沉吟了一下,倒是犹豫着没有直接反驳或肯定。
“既然这个黄启发是来针对飞机的,那就是友非敌,你不用管他怎么做,做好自己的事情。”
是友非敌……但你自己又不知道?
董骠挠了挠头,实在没搞懂这些大人物的想法。
但他自己的烦恼是一点没少。
“不过黄启发把事做得这么绝,我现在很被动,跟着他,太冒险,不跟他……我还能做什么?”
电话那边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他要董骠做的,现在全都被黄启发强行接了过来,还做得更绝,甚至都不用他付出任何代价。
他只能猜测,会不会是那几个盟友见他办事不力,才把黄启发派出来。
那他肯定是何乐而不为。
可董骠这边,不让他们做点什么,那不就显得自己更加无能了?
“这样……你去找那个叫东莞仔的,用你的方式处理他。”
思索间,董骠眼神闪烁了一下。
“东莞仔……我明白了。”
“好好做事,我会看在眼里的。”
挂断电话后,董骠熟练地把通话记录删除,拿着手机在手里转悠。
他又不是陈家驹那个愣头青,会被一两句允诺就昏了头。
现在局势扑朔迷离,自己这边乱七八糟的,面对的对手却始终稳坐钓鱼台,连面都没露。
他心里已经有了退缩的念头,起码不能让自己交代在这了。
有了决断后,董骠当即从书桌上翻出一份昨晚就送过来的情报,拉开办公室的门。
而刚好,陈家驹站在门口,举手摆出要敲门的姿势。
“你有事找我?”
“对啊。”
陈家驹立马回答,但睁着一双牛眼,好一会都没再开口,好像在思考要说些什么。
“哦,是这样的,黄sir把飞机的案子接了过去,所以大嘴让我来问问你,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
大嘴这时候正在一旁拿着水杯接水,听到这话,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了过来。
董骠狐疑地看了陈家驹一眼,反手把文件拍在他的胸口。
“喏,刚收到消息,东莞仔出现在了佐敦。”
“哦?”
陈家驹表情一僵,翻文件的手都有些抖。
这时候还让他去动东莞仔那不是自相残杀吗?
而且还是在防护严密得像警察总部的佐敦,怕是自己脱层皮都带不走这人!
好在,董骠这时也有了阳奉阴违的念头。
“这次不用太拼,这样,你带着大嘴他们几个去看看,有机会没机会……都别乱动,明白了吧?”
有机会也别动?
陈家驹愣了愣,心照不宣地和骠叔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乐了。
陈家驹敛了敛嘴角,招手呼唤几个熟悉的弟兄,呼啦啦地出了警署。
他和大嘴开一辆车,其余人再开两辆车。
车上,陈家驹看了一眼骠叔给的情报,上面罗列了几个东莞仔最有可能的藏身地,其中,有一间酒吧的名字被重点标注。
他拿起对讲机。
“去佐敦,兄弟们,这次不用这么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每次就家驹你最冲动,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怕是没什么可信度唷。”
“哈哈,那行,这次我不上,你们都不准上哈!”
三车人都是些老兄弟,不像是在临时行动中心那里那么压抑,大家有说有笑的,也不着急,直到傍晚才翻过半个九龙赶到佐敦。
陈家驹干脆带着大家在这吃了顿晚饭,一群人跟个流氓一样,晃悠悠地走路靠近那间闻名已久的酒吧。
如往常一样,几人绕着酒吧散步般地走了一圈,对附近地形情况了然于胸后,就找了个街角的牛杂档坐了下来。
正好看得到酒吧的情况,又能避免他们几个大男人扎堆出现显得太扎眼。
这时候酒吧已经对外营业,街上热闹非凡。
从外望去,酒吧的霓虹灯招牌几乎要照亮这半天的天,闪闪发亮,嚣张无比。
这年头,这种酒吧基本上就是藏污纳垢的代名词。
无论是查案,还是顺路,陈家驹都喜欢在酒吧转一圈,总能得到点收获。
而一般酒吧也很识相,低调一点,尽量不让警方注意到。
像天祥酒吧这样的,陈家驹都还是第一次见。
“这酒吧这么嚣张,难道西九龙区的警署就没想过来查一查?”
“你以为没人查?可查了的要么莫名其妙离职,要么就反过来被查,锒铛入狱,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对天祥动手了。”
“这也太狠了吧。”
几名警察闲聊着,看着酒吧外面排起的长队,表情莫名。
他们说的查可不是来这转一圈,而是翻个底朝天,把厕所水箱都翻开来查一遍的那种。
但针对天祥酒吧的警察,确实最后都没几个落下好下场的。
身为警察,他们对这种强权确实没什么好感。
但另一方面,说实话,在港英政府统治的这几十年里,这种事并不罕见。
只是一般权贵也不会花心思去经营一家酒吧而已。
听到他们的讨论,陈家驹用手肘戳了一下大嘴。
“你们别乱说,是那些警察既查不出酒吧的问题,又自己身有屎,反过来被揪住痛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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