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垂落的床帐中,满榻缱绻春色中,一盏亮着光晕、流光溢彩的玉兰灯静静放在桌案上。

    冷星西移、寒月高悬。

    室内的光线随着夜深逐渐昏暗,这盏流光溢彩的玉兰灯的光晕却越发柔和静美,缓缓映照着紧紧垂落的床幔。

    这两年京城时兴琉璃灯,尤其逢年时,城郊铺子中的琉璃灯几乎一灯难求。

    这盏玉兰灯和上次那盏被姜映晚摔碎的兔子灯出自同一间铺子。

    不同的是,这只玉兰灯,是裴砚忱根据姜映晚帕子上的图案做的改版,寻的上好的温玉精雕细琢、耗费数日制作而成。

    哪怕灯盏不亮时,那玉也触手生温。

    就算彻夜燃着灯盏,由于玉质的特殊性,摸上去也不会烫手。

    其余的礼物,像脂粉珠钗、绫罗绸缎等都被收去了旁边的厢房。

    唯独这只玉兰灯,被裴砚忱留在了卧房中。

    过了子时,外面起了风。

    低低呜咽的风声,正好掩住房内暖帐中的压抑软音。

    姜映晚揪着被角紧蜷着指尖,一双秋眸如被水浸过般潮湿雾蒙得可怜。

    良久,她缓着气息,强忍着倦怠与困意,保持着清醒,轻挪着腰身,想从他怀里出来去沐浴。

    裴砚忱嗓音微哑。

    将人扣在怀里,不让她动弹。

    炽热的掌心,有意无意地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含吻着她耳垂厮磨。

    “别动,再抱一会儿。”

    姜映晚眉头止不住折起。

    她抬手去推他,强按捺着心慌。

    “我想去沐浴,不舒服。”

    姜映晚怕极了怀上孩子,哪怕喝着避子药,也想尽快去梳洗。

    裴砚忱仿佛看不出她的心思。

    牢牢搂着她,还是那句话。

    “再等一会儿,待会儿我抱你去。”

    姜映晚紧着眉数着时辰。

    足足过了两刻钟,他才缓缓松开束缚在她腰上的手臂,允她去沐浴。

    —

    裴砚忱和年前一样,在别院一连待了数天。

    按照他大年三十连夜赶来益州的打算,他本想着在别院多待些时日,趁着朝中事务还不多,多陪她几天。

    但初五一早,京城加急的密信就送来了别院。

    裴砚忱皱着眉看完,瞥了眼外面才蒙蒙亮的天色,他没喊醒姜映晚,嘱咐下人好生伺候之后,带着季弘等人回了京城。

    裴砚忱一走,姜映晚稍微松了口气。

    心底时刻紧悬着的那根弦也难得松缓几分。

    一日接一日的重复日子中,她逐渐从接连两次逃跑失败当场被捉住的崩溃与绝望中走出来,望着别院外四四方方的天,慢慢重新振作起来,并着手另想离开的法子。

    只是还不等她重新规划,一个始料未及的意外却率先到来。

    晚上,紫烟端着小厨房新熬的虾仁粥走进来,一边跟姜映晚说着话,一边将虾仁粥递过去。

    “小姐,这个是奴婢按照您的口味亲自熬的,快趁着喝两口。您这一连大半个月了都郁郁寡欢,膳食也用的格外少,长久下去,身子可撑不住。”

    姜映晚放下手中的笔墨,无奈地听着她的‘念叨’,顺着她的意接过虾仁粥。

    习惯性捏着勺子搅了搅,刚送了一勺递到唇角,还未入口。

    闻着这股若有似无的淡腥味,不知怎的,忽而涌起一阵恶心感觉。

    姜映晚脸色一变。

    强行忍着这股不适,将粥递回了紫烟。

    紫烟亦是脸色骤变。

    紧张地接过粥碗,放在案边,立刻端起旁边的温茶小跑着送到姜映晚身边,并轻拍着她背给她顺气。

    “小姐,怎么回事?”

    “是胃里不舒服?还是吃坏东西——”

    话说到一半,不知想到什么,紫烟脸色顷刻间一白。

    她手都抖了抖,惊慌地看向自家主子,将声音压低,颤着声问:

    “小姐,您……您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没来?”

    这话一出,房中陡然变得死寂。

    姜映晚眼底骤然泄出慌乱,她下意识去想她每月来月事的日子。

    在之前,并不是没有过月事推迟或提前的先例,

    可这次,不仅月事推迟了快半个月,她还恶心反胃,甚至从十多天前就越发觉得身子疲累……

    越想,姜映晚脸色越苍白。

    她扼制住心慌,反抓住紫烟的手,迅速问她:

    “那避子药,没有掺进汤中吗?”

    紫烟立刻摇头,“奴婢放了。”

    她语速很快,“只要裴大人在别院,第二天奴婢端给小姐的羹汤中,都有放了避子药,从未有过半次遗漏。”

    姜映晚面上凝重不减。

    她迅速想着这些日子的细节,片刻后,又问紫烟:

    “那瓶避子药丸,没被人掉包吧?”

    紫烟依旧摇头,她将贴身带着的药瓶拿出来,让姜映晚去看里面的药丸。

    “奴婢知道这瓶药的重要性,从未敢离过身,也从未示过人前,从来到别院开始,便一直是奴婢亲身保管着,绝不可能有问题。”

    避子药一直吃着,一日不落。

    常理来说,不会有孕才对。

    但紫烟也难以解释现在的情况,见自家主子脸上没半点血色,还一直呕着难受。

    她心下着急,慌乱地想去找大夫来看看。

    “小姐,奴婢去请大夫来,我们先把把脉再说。”

    她转身要走,刚迈出腿,却被姜映晚一把拉住。

    “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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