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正阳挣脱开潘晓晨的手,钻进人群,跑到一个中年妇女面前,那是正阳的妈妈。
“哎呦,晓晨杰杰,正阳妈妈怎么哭得这么伤心,跟哭自己女儿似的。”
潘晓晨一看,正阳妈妈泪水涟涟,连带着正阳也不由得抽泣起来,还给妈妈擦眼泪。潘晓晨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正阳说她有个姐姐,大概同为母亲能相互理解吧。
正阳拉着妈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又指了指潘晓晨和周震易,俩人会意,招手打招呼,正阳妈妈擦了擦眼泪带着正阳往外走,离近看到潘晓晨。
“妈妈,你看晓晨姐姐笑起来像不像姐姐。”
潘晓晨不自然地浅笑了一下,正阳妈妈的神情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难过。
“眉眼有点像。”正阳妈妈看着看着眼睛又湿润了。
“正阳,你去叫爸爸回家吧,我们先回去做饭。”正阳妈妈有意支走了正阳。
见正阳走远了,正阳妈妈拉着潘晓晨的手,端详着她:“你叫晓晨?如果我女儿还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正阳不是说姐姐在上学吗?难道……”周震易实在说不出口自己的猜测。
“正阳姐姐叫正琳,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走的,正阳还不知道。”
潘晓晨和周震易瞳孔地震一样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头一回见面,不该说这个,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也觉得和你们有缘分。”
“阿姨,您放心,我们不会告诉正阳的,正琳杰杰是……”
“去年,我们接到学校的电话,说她状态不对,接回家一天不如一天,症状和王海家女儿很像,检查不出毛病,说走就走了,正阳也在上学,我们就没告诉他,只说是姐姐上学去了。”
“这事蹊跷呀,都是年轻女孩,还一样的症状……”周震易俨然一副福尔摩斯周的样子,“阿姨,她们是得罪什么人了吗?你们这有没有会什么巫术的,她们是不是……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造孽呀,我家姑娘大学学法律的,上学成绩一直很好,性格也好,能跟什么人结怨,她俩差了三岁,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正阳妈妈说着不由又啜泣起来。
潘晓晨觉得这两件事一定是有联系的,甚至可能是同一个人有意为之,她发现自己能感受到周边能量场的转换,还能听到死者的呼喊,这让她自己都吓一跳,但在找到真相前又不好说没有把握的事。
“我们这个地方的人越来越少,这几年总有年轻人好端端的人就不行了,找过算命的,说是本地福薄,留不住后生。”正阳妈妈擦着眼泪,“不说这些了,你们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四处去转转吧,晚上在家里吃饭。”
正好正阳追上来了:“我带你们去五爷傩雕店吧。”
“好耶,正想看看五爷的手艺。”周震易跟正阳击了个掌,也不想让正阳妈妈一直在伤心难释怀的状态里。
“正阳,你不是说五爷还有个名字吗?叫什么?”
“嘿嘿,好多人都叫他五瘊子。”
潘晓晨和周震易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想起来他眼角那颗瘊子,确实很符合形象,民间的起名大法全国统一。
远远就看到“五爷傩雕店”了,匾额上方是层层叠叠的灰色瓦片,快走到了,听到有妈妈训小孩“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得爬树!”果然,小孩子皮起来全国统一。
走进门店,才发现原来是由两个隔扇隔开的三间房,每面墙上挂的都是神采飞扬的傩面具,雕刻的工艺极其精巧细致,颜色上的精妙,眼神又都很有威慑力,完全是色彩美学。
“啧啧啧,巧夺天工。”周震易拿出手机开始挨个拍照,一边拍一边忍不住赞叹,“不愧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五奶娘在看店,正阳忙着打招呼,问五爷在家没,五奶奶指指五爷在后院。
从正厅穿过,一进院落才发现别有洞天,这是一处二进三开间的古宅,好像越走近,越无法窥其堂奥。正厅后面是一处精美的照壁,中间是寓意长寿的仙鹤高飞,松柏椿树郁郁葱葱,四周是石雕花纹,这也是有讲究的,气不能直冲厅堂或卧室,否则犯了穿堂煞,也是不吉利的,但又要保持气畅,所以用这样的照壁再合适不过了。
周震易却有另外的说法:“正阳,你知道为什么会放一个照壁吗?因为鬼太笨了,只会走支线,不会拐弯,他走到这,嘭,这不就碰壁了吗?”
说着还学僵尸一样蹦跶着撞墙,正阳笑着也跟着学,潘晓晨翻了个白眼:“谐音梗扣钱。”
再往里进,正中间是一口狭小的天井,地面是青石板,两边还有四个颇有气势的石柱子,石柱是鸟兽花草石雕纹样,左右厢房也无一不是雕梁画栋,额楣上刻的字有些风化,但各种瑞兽和龟锦纹清晰可见,大多是祈求福寿延年。
潘晓晨注意到有一房环雕着“和合二仙”,和合二仙是两个蓬头、笑面、赤脚的小孩模样,一个拿着盛开的荷花,一个捧着圆形的宝盒,常寓意家庭和睦、婚姻美满。
虽然四周都呈现着吉祥之意,但潘晓晨明显感觉到一阵阵阴冷,像被一团黑云包裹着,天色愈发暗了,这种气流的凝滞性更加强烈了。
潘晓晨嗅觉很灵敏,她闻见有一些香料的味道,仔细辨认,还有一股淡淡的松脂香,潘晓晨觉得可能是染料的味道,毕竟画傩面具需要大量的染料,但似乎还有一种味道,她说不上来,因为被各种香料的味道掩盖住了。
五爷从里屋出来,邀请他们看雕刻的过程,在一侧厢房,工具箱上摆的是的是二十几件大小不一的锉刀,地上还有刚凿出雏形的木材,雕刻面具一般选一种柏杨树的材料,而且要选粗大且顺直的木材段,雕这一个面具的成品,从头到尾要十二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要精雕细刻。
五爷比划着,得先用大家伙挫出形状,再用小刀进行雕刻,正阳做翻译,五爷说着也上手示范,每一下都精准无比,“形状大概有了,还要把眼睛、嘴巴、鼻孔掏空。”
潘晓晨瞬间觉得在五爷手里摆弄的不是一个面具,而是真的、活人的、头颅!
她想到古埃及的木乃伊了,其制作过程极其血腥和凶残,要先用尼罗河的“圣水”搓洗,也是使其灵魂得到洗礼,接下来就是用一枚长钉从鼻子里伸进去把脑髓捣碎,排出脑浆,内脏也要移除,肝、肺、胃、肠统统都要拿出来,再在脑颅和胸腔腹腔里放置防腐的药物,还有乳香、桂皮等各种香料,最后涂上棕榈油脱水风干,干燥后还要在表面放置防腐的香料。
五爷一刀快比一刀,潘晓晨愈发腹内不适,拉了拉正阳:“我们该走了。”
“啊,这就走呀,我还没看够呢。”周震易录着像嘟嘟囔囔。
潘晓晨走在前,腹内一阵翻涌,刚走出“五爷傩雕店”,就吐了。
“哎呦,晓晨杰杰,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可能…中午吃多了。”
两个人轮番轻轻地拍着潘晓晨的背,正阳本想去五爷家要杯水漱口,被潘晓晨拦住了。
“晓晨姐姐,我们快回家吧。”
潘晓晨点点头,擦了擦嘴,突然想到那个被掩盖的味道是什么了——尸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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