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黄方刚好有点事,在宿舍多住了几天,要不然梁再冰要找他还得坐半天车下乡。
赶到宿舍楼的时候寝室楼大门已经锁了,好在可以用脸刷开。
暑假的寝室楼空空荡荡的,才十点楼道就接近全黑,只有一两个房间亮着灯。
梁再冰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透过气窗看见里面黑洞洞一片。
和副本中过于相似的环境让他不由自主起了鸡皮疙瘩,就仿佛那只鬼婴依然趴在天花板上等着咬断他的脖子。
但他很清楚这只是自己吓自己的幻想。
梁再冰轻轻吸了口气,拧开门锁走进去。
原来四人住的寝室此刻空空荡荡的,属于卢浩和林语城的1号床和2号床上积了厚厚的灰。
梁再冰想要回想起他们相识的过程,脑子里却空空荡荡,被副本记忆错误地覆盖了。
旁的就再也没有了,他们像只短暂存在于副本里的npc,回了现实,便消失得毫无痕迹。
心口闷闷的,仿佛被压迫着无法顺畅呼吸。
黄方呢?他人在哪里?
梁再冰变得慌张起来,掀开床帘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转头冲出了寝室,迎面撞上一个人。
黄方提着手里的水壶往后躲了躲,一脸纳闷,“我就出去打个水,你怎么一副死了爹的表情?”
梁再冰差点一拳揍到他脸上,最后还是忍下来。
呼——
不生气不生气,毕竟是刚过新人副本的菜鸡,不跟他计较。
“来看你死没死。”梁再冰白他一眼,在后腰的条形码上蹭了一下,取出了那柄红伞。
黄方大呼小叫地盯着他,“你大半夜找我就是让我看你的新魔术?还挺酷。”
黄方看了两眼,又说,“这把伞还挺眼熟,我之前有一把很像的,不过是白的。”
梁再冰觉出不对劲来,“你不是进了副本吗?你身上没有条形码?”
“什么副本?我一直在寝室打游戏啊?”黄方晃了晃热水壶,“这不,刚出来打个水。”
“你不记得副本里的事?”
梁再冰懵在当场,半天没缓过神。
他匆忙调出面板点进论坛,搜索a级晋升副本,跳出来的第一行大字就是——
【单人副本】
所以整个副本只有他一个人参加,无论是卢浩、林语城还是黄方,都只是副本里的角色。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黄方会出现在a级本里,副本里也没有他觉醒记忆的锚点。
他不敢想象如果惊悚游戏再歹毒一点,给黄方安个内鬼角色,他还能不能活着从副本里走出来。
看他黑了脸色,黄方还以为那句话惹到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心情不好?”
“遇到点麻烦,”梁再冰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你还记不记得卢浩和林语城,我们原来的室友。”
黄方更迷惑了,“没听说过这俩人,大一报到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一个宿舍啊?当时辅导员还特意跟我们说,整个学院排完宿舍就剩我俩,所以我俩住四人间,你都不记得了?”
“我……”梁再冰脑子里更乱了,模糊的印象、副本里的经历和黄方的话全都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到底哪一句才是真。
当他无意中瞥到视窗碎掉的一角玻璃,神智蓦地清醒过来。
他记起来了,那是卢浩在寝室里运球的时候失手砸的,除了他,自己和黄方根本不打篮球。
所以卢浩和林语城确实曾经存在过,只是被抹去了。
明明他们都没有参加惊悚游戏,却被莫名其妙地抹杀。
惊悚游戏没有入侵现实,却依旧拥有影响现实的力量,如果黄方在副本里死了,也会这样毫无痕迹地消失吧。
只是瞥见了惊悚游戏冰山下的恐怖一角,梁再冰就觉得从心底涌起无法抵抗的无力感。
他们能做什么?除了像小丑一样在副本里挣扎求生,什么也做不了。
眼看着梁再冰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黄方也慌了。
这人一向没个正形,从来没有哪次心情这么糟糕过。
黄方把水壶靠在墙边,拉着梁再冰就往宿舍外走。
“你这样不行,我带你找个地方放松放松心情。”
梁再冰已经没心思理会这种事,也就随便他带着走。
—————
将近十一点的深夜,酒吧街依然热闹得宛如白昼。
闪烁的炫彩灯牌上挂着“be blood”的招牌。
酒吧里的音乐嘈杂得几乎能把人震聋,也把梁再冰从恍惚中抽离出来。
光顾着捂耳朵了,没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黄方来过几次,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在吧台边上走下。
梁再冰皱着眉捂住耳朵,扯起嗓子对黄方大喊,“来这干嘛?”
“当然是来喝酒啊!”黄方也喊,“有什么不开心的,喝醉之后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再冰笑里带着点苦涩,要真这么容易就好了。
调酒师把调好的酒水递给前一位客人,来招呼他们,“二位喝点什么?”
“一杯金汤力。”
黄方熟练地点单结了账,转头看梁再冰,“喝什么,我请?”
即使是这种时候,梁再冰依旧注意到了付款界面上令人震撼的88块。
“88一杯抢钱啊?”
黄方狠下心咬咬牙,“你别管,今个就算把我喝破产我都没二话。”
来的路上他听了点副本里的事,在那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梁再冰依然选择带着他一起找生路,甚至愿意在他前面趟雷。
虽然副本里的人不是真的他,但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今晚上他就是把钱包都豁出去了,也得把他哥们哄高兴了。
看他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梁再冰没忍住笑了,心情松快了不少。
管他真的假的,今天最值得开心的就是他们都还真真实实地活着。
梁再冰重重地搂了一下他的肩膀,“好,我今天一定把你喝破产。”
“切,说不定你两杯就倒呢,说这么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梁再冰拿手一指他,“破产了别哭就行。”
黄方这时候也硬气得很,“谁怕谁?”
梁再冰气势如虹地转向调酒师,“给我来杯没酒味的。”
“……先生,我们这里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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