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处，牛大汉不死心地拿望眼镜看着。
结果是他想多了，望眼镜看下去黑乎乎一片，最深处连光线都没有。
吴自学拉着他回到家里。
院落，小黄狗不知悲伤的汪汪叫着。
它好像没有烦恼一样，围着牛大汉和吴自学摇着小小的尾巴。
杨长英的心态比他们倒是要好很多。
吴自学虽然嘴上宽慰，但是整个脸都拉长得跟驴子一样。
杨长英笑眯眯地说：“万事开头难，做一件很难的事情就肯定不会顺利，你们都看开一些，生活有苦有乐，有失有得，错过这个还有那个。”
吴自学才终于笑了：“我啊一把年纪能有什么看不开的，我就是退休金被我用了，心里难受。”
“钱嘛本来就是用的，用哪不是用呢。”杨长英拍拍大汉说：“去帮我把墙角的柴劈了，不要在想这些事情了。既然井水都挖好了，不要管是温泉还是冰泉，是温泉就种温泉的菜，是冰泉就种冰泉菜。”
“对啊，大汉，你不用自责了，地底下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好歹还有水。”吴自学鼓励道：“我看书慢了，你可以研究研究水质这一块，看什么作物合适，我们就种什么，像杨老师说的，只要踏实勤奋，多多少少都会有收获的。”
“对咯，知足常乐。”杨长英继续说：“你羡慕别人有，别人也羡慕你有，总是去羡慕这羡慕那，人啊活得多累？”
牛大汉勉强笑道：“我会努力的。”
吴自学也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听杨老师的话，将墙角的柴帮我们劈了。”
牛大汉拿着斧子，开始在一个角落里劈柴。
吴自学和杨长英则到厨房忙着做饭去了。
不难过那是假的，只是人也需要接受现实，两位老人看得很开。
牛大汉却放不下来，心里跟堵着一块石头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难过就越容易想起莉莉。
本来约在明天，他却有点等不住了，只想早点过去。
他鼓起力气劈完柴火。
厨房的饭菜也差不多熟了。
吴自学站在门口招手喊道：“先过来吃饭吧，我们喝一杯桂花米露。”
“不了，吴老师，我要到市区去了。”牛大汉可没有胃口吃饭。
吴自学却不管他，拉着他坐在桌子前说：“你陪我喝一杯。”
牛大汉只好耐性子等着。
吃到一半，电话响了，是富贵打过来的。
吴自学扶着老花镜看见了说：“不要接他的，我们先吃饭。”
牛大汉却已经接了。
富贵直接问道：“大汉，出水了吗？”
“出了。”吴自学乐呵呵地当先回答。
富贵喜道：“是吴老师啊，那是好水吗？”
“是普通的水，不过种菜没有问题。”吴自学老实回答。
“啊？”富贵磕巴道：“怎么不是温泉吗？”
牛大汉才接过话说：“对，不是温泉。我跟吴老师正在商量后面怎么办。”
“哎呀！都说祸不单行，怎么这么准啊！”富贵叫道，口气中满是痛惜。
牛大汉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大汉，俺不是来送蛆，王老板不要了。”富贵急切道：“你快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吓得牛大汉真的坐不住了。
“你说真的假的？我跟王老五签了合同，他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你在那等着，我马上过来。”
吴自学也知道这件事比较重要，就没有再继续阻拦。
当牛大汉走了，桌子旁边只剩杨长英坐着。
他才慢悠悠叹息：“这次牛大汉的情况太糟糕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杨长英道：“大汉这孩子不容易，你竟然跟他合伙种蔬菜，就多开导开导。”
吴自学点头答应。
两人继续说着。
牛大汉已经到梨花街了。
富贵在县城一直没动。
他坐上一辆从桃县开往梨县的大巴车，在汽车站下车，走出大门就碰见富贵坐在三轮车上。
富贵知道他要在这里下车，于是早早地等在这里。
三轮车上面还有两桶蛆虫，用麻袋盖着，跟早上出发的时候一模一样。
牛大汉坐在车上询问具体情况。
富贵嚷道：“俺不知道啊，就听说死了个什么大人物，整个渔业市场都不对劲了。”
“死了个大人物？”牛大汉皱眉。
这个养蛆项目是他的支柱产业，每个月的贷款，各种生活开支可都仰仗这了。
蔬菜项目毕竟没有起步。
他望着桂英大婶的门店说：“你在这等着，我进去仔细问问。”
桂英正坐在门槛上发呆。
牛大汉到了。
她抬起粗胳膊推门叫道：“王老五，快点下来，牛大汉来了。”
楼上传来王老五的应答声。
牛大汉惊奇，没想到王老五已经到县城来了。
合同跟生意都是他们谈的，桂英大婶也不说话，就在旁边听着。
王老五让牛大汉坐着喝杯茶先。
牛大汉哪有心思喝这些东西？
他直接问道：“王老五，你是什么意思？要毁约不成？”
“唉，大汉，不是我要毁约，是蛆虫在江城没有市场了，人家都不要了。”王老五前面已经接到货了。
这次蛆虫有二百多斤。
他在分发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像他这种常年做渔业生意的老油条，手底下都有各种分发渠道。
富贵原本都打算结账走了。
结果下面的分发渠道都拒绝提货，吓得王老五立马毁约。
牛大汉板着脸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听说有个大人物钓鱼死了，就跟蛆虫有关系，传得很邪乎，说是被诅咒死的。”王老五只是道听途说。
牛大汉皱眉，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王老五又说：“那大人物叫什么雄。”
“何雄吗？”钓鱼的圈子里面，牛大汉也就觉得这是个人物。
王老五拍手道：“对对，都说是他，可都是猜测啊，但是蛆虫都没人要了，因为何雄好久都没有出面。”
牛大汉沉吟得没有说话。
假设是因为何雄引起，倒也说得过去。
他推着合同说：“白纸黑字都写着，你违约要赔两万，王老五，你真打算违约吗？”
“我也不想啊，有钱谁不想赚呢，至于两万违约金，明天我就拿给你。”王老五抱歉说：“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合作吧。”
自从蛆虫没有市场之后，他的态度也冷淡下来。
以前碰着牛大汉都热乎乎的，牛老板叫个不听，现在却硬气了很多。
牛大汉知道这是市场的原因。
他也不纠缠，冷冷道：“那明天我过来拿钱，至于你们家土地的事情，我还要仔细考虑一下。”
牛头山的土地毕竟只签了两年。
现在没有温泉，别说换，就是承包都不可能。
王老五这才记起还有菜地的事情，连忙堆笑说：“哎呀，牛老板，您看我这个记性”
“好了，废话不要多说，明天我过来拿钱，两万块违约金准备好。”牛大汉心情很烦，扔下这句话就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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