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军绿色棉衣,中分短发的圆脸女人在院子里收拾,远远瞧见眼熟的军车,赶忙双手在围裙上抹两把,起身打开院门迎出去。

    “诶,刚巧想请您来做客,您就来了。”

    女人等在军车边,见车门打开忙不迭热情开口。

    “家里没怎么收拾,还请您不要嫌弃。”

    林志雅侧身下车,握住女人的手,“哪里的话,没打扰到你才好。”

    “不打扰,不打扰,您快请进。”

    林志雅挡在车门口,田欣怡只能模糊瞧见女人笑容灿烂的半张脸。

    浓眉大眼,圆脸,皮肤有些松弛,声音高亮,是这个年代常见的女性形象。

    方墨靠稳车,解开安全带,侧身长臂一展,将羊毛帽给田欣怡带上。

    “别摘。”拉住想摘帽子的手,方墨撩开黏在田欣怡脸颊上的乱发,手指摸了摸她粉润的脸,“今天风大,把帽子戴着,等进屋再摘。”

    昨晚一过,方墨主动得可怕,冷不丁地就凑过来,牵她手,摸她脸,和之前规规矩矩搂着她的人判若两人。

    好似一番云雨就打通了他在男女之事上的任督二脉。

    反正田欣怡不能理解,难道方墨有处男情结?会对初次的对象产生依恋?

    田欣怡不解,不过也没深究,只要不烦她就行。

    “外面是谁?”田欣怡看了眼得寸进尺和她十指相扣的手,问道。

    他俩坐在车里等林志雅独自和人寒暄属实不礼貌,但方墨不急,田欣怡自然安稳坐着。

    又不是丢她的脸。

    田欣怡将自己和方墨分得很开,至今没养成夫妻一体,荣辱与共的自觉。

    在她看来,那些拼命在外人面前维持丈夫形象,比丈夫本人还在意他外在形象的女人颇有种宫斗剧里的奴才样。

    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最后还要被丈夫挑剔。

    指腹在细腻的手背摩挲,方墨垂眸看着亲密交缠的手指,心情极好,“张书记的夫人,为人有些泼辣势利,不过你不用担心,正常相处就行。”

    势利是好事,看得清形势,明白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

    欣怡不必懂这些,方墨深深看进田欣怡清亮的眸子,压下心底的躁动。

    一直这样单纯,慢慢学会享受他带来的一切就好。

    今天方墨和林志雅带田欣怡来张书记家,通知婚事是幌子,最重要的是让田欣怡体会到身份地位变化带来的好处。

    无论走到哪儿,地位高的人身边总不会缺人恭维,困难还没到跟前就有人上赶着解决。

    欣怡无需懂这种道理,方墨只需要她养成独属于高阶级人的处事方式。

    他在异化田欣怡,妄图让其化作菟丝子攀附在他身上,靠吮吸他的血肉存活。

    母亲隐约察觉出他的目的,却心照不宣地决定帮上一把。

    欣怡不爱她,方墨曾在无数注视他的目光里看到过,欲念充斥的眼睛里对他近乎癫狂的渴求。

    这双清凌灵的眼睛里,喜爱和厌恶,快乐和悲伤都无比清晰,明澈到如一汪清潭,没有东西能在里面留住。

    方墨喜爱这双眼睛,里面有最纯粹的喜爱为他迸发,只可惜转瞬即逝,叫他怅然若失又不讲理地升起厌恶。

    “走吧。”方墨拉起田欣怡折起的毛衣领子,上下看了看,满意的点头。

    微凉的指尖滑过脖子,田欣怡忍不住抖了抖,打开车门,迅速离开充斥热气的车厢。

    太热了,戴上厚实羊毛帽,毛衣领子撩上来,田欣怡热得额头冒汗。

    冷干的风呼啸而过,顷刻刮走身上的燥热,田欣怡长舒口气,从没觉着西北冷风像现在这般招人喜欢。

    “这位是?”拉着林志雅手寒暄的女人,瞧着副驾驶打开,余光瞄了过去,当即睁大眼。

    这瓷娃娃样的小脸蛋子怕不是还没她巴掌大,身段婀娜,穿得厚实也盖不住,最绝的还是气质。

    站姿身条比不上文工团的台柱子,可嫩生生站在那儿就叫人看得舒服。

    这般容貌,还和林志雅一起来。

    女人转念便想起老张回家抱怨嘟囔的话,猜到车上下来的姑娘怕是方墨娶的农家姑娘。

    没有立马打招呼,女人笑着,不动声色地观察林志雅的表情。

    看见林志雅视线在触到姑娘时眼底笑意陡然真切不少,女人心下有了底。

    “欣怡,田欣怡,我家方墨讨的媳妇。”

    林志雅笑眯眼,牵过田欣怡介绍,“这位是李英,李同志,是张书记的爱人。”

    “阿姨好。”田欣怡乖巧打招呼。

    “好,都好。”李英朗笑,连连应声。

    “李姨好,叨扰了。”方墨走过来,高大的身形瞬间笼了层阴影在三人身上。

    李英的注意力瞬间挪到方墨身上,“还和你李姨客气?你要真和李姨客气倒是上了,李姨可要叫你张叔叔好好说说你。”

    见两人对田欣怡的亲近,站一起自发将人围在中间,挡住呼啸而过的寒风。

    李英暗自咋舌,毕竟高枝不好攀,这丫头也是有本事,姿色一绝,关键是能让方墨心甘情愿娶她,还会讨婆婆欢心。

    瞧瞧,哪家男人在外会给女人系鞋带?媳妇怀孕搭把手收拾屋子都算贴心了,军区里疼老婆出名的王建军,也不见这般稀罕。

    两人腻歪的氛围,看得李英牙疼。

    唉,当真可惜了。

    看走了眼,没瞧出方墨是个会疼媳妇的。

    心头的侥幸完全打散,知道自家二丫头是真没机会了。

    李英惋惜地看了眼方墨,转向站在中间隐隐有主事人气质的田欣怡,连声称赞,“欣怡同志长得和仙女儿似的,我活这些年还真没见过,今天也是大饱眼福。”

    “和方墨郎才女貌,般配得不行。”

    李英皱眉,语气惋惜,“唉,要是早些认识就好了。”

    “你小子顶顶的好福气。”李英说着拍拍方墨的肩膀,脸上满是艳羡。

    “是我福气好,能讨欣怡喜欢。”方墨接话,把住田欣怡的腰往上提,不让她用鞋底去蹭路面结的冰。

    碎冰蹭化了塞进鞋底缝里,走路稍不注意就要摔跤。

    “哎呀,我这嘴碎,倒是让你们在门口等,该打,该打。”李英笑着拍了拍嘴,“快请进,我这就叫石头这皮小子去叫他爹回来,赶巧咱们吃顿饭,都是农家土菜,吃个新鲜,别嫌弃。”

    “石头别躲懒!去叫你爹回来,说方先生一家来了。”李英扯着嗓子往屋内一吼,边推开门请人进去。

    方墨勾着田欣怡的小拇指,夹在食指和拇指间轻捏。

    好痒!

    田欣怡缩回手,狠狠瞪了方墨一眼,挽住林志雅的手臂往里走。

    方墨低笑,将手揣进衣兜,踩着田欣怡的脚印跟着走。

    “诶,娘,谁来啦?”清脆的女声从里间传来。

    伴随着踢踏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端着篦子的少女跑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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