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易》之中,一、三、五、七、九为阳数,二、四、六、八、十为阴数。
九为最大的阳数,故称重九为重阳。
纵然陆贵妃再任性,也逃不过在此节日被插茱萸的习俗。
镜中人明眸丹唇,自有一副好模样。今日的襦裙下摆也是大团重瓣菊,层层叠叠地掩住了曼妙身躯。
“昨晚吃太撑,今儿不知怎的,衣裳有点勒得慌。”陆银屏提了口气,又照了照镜子,“这茱萸真丑,也不知道谁想的法儿,偏要插戴在头上身上。”
秋冬伺候好了梳妆,见天子施施而至,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拓跋渊摸了摸她头顶的茱萸。
“汉时汝南桓景曾随费长房学道,有一日费长房说,九月九日那天,桓景家中将有大难。破解办法便是叫家人各做一个彩色的袋子,装满茱萸,缠在臂上。”他手不老实,又去捏她手臂,对镜道,“九月九日,桓景家人照着费长房的叮嘱去做,晚上归家之后,发现家中鸡犬牛羊暴亡,而他们安然无恙。所以插茱萸辟邪便这样流传下来的。”
陆银屏指指他头顶:“为何陛下不插茱萸?”
拓跋渊抬起下巴:“朕堂堂天子,百邪不侵。”
陛下倨傲恣肆,别说茱萸,若不是为了束发,冠也不肯戴的。
平日里俩人相处时,他便是用个没什么雕饰的黑色小梳篦拢了鬓边发固定脑后,由着一头青丝泻在脑后,更加方便陆银屏泄愤时薅上几根。
她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头顶红红黄黄插了一堆,好不热闹。
俗!艳俗!
她顿时不想出去了。
拓跋渊见她兴致缺缺,又道:“今日梵天会在祈愿寺布经说法。”
陆银屏一听,更加不想出去了。
“那秃驴不老实。”她趴在桌上道,“他老盯着我看。”
拓跋渊笑道:“笈多供奉的吉祥天女同你模样差不多,他见你定然以为见了吉祥天,看两眼是小事,若你跟了我之前去他们那,怕是要做笈多圣女了。”
她来了兴致,转身问道:“圣女都做些什么?”
天子想了想道:“大约同裴太后一样,有人伺候着,干吃不做事,但可以自由行动。”
陆银屏一听,还有这等好事?
她打了鸡血似的站起身来,扯着他向外走。
“走走,咱们去祈愿寺。”陆银屏扯不动便用推的,“我要去问问他,能不能一年中十一个月做贵妃,一个月做圣女。”
拓跋渊牵着她的手向外走:“迟了。”
“为什么?”
二人走出门外,他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陆银屏的脸瞬间红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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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热闹,城内熙熙攘攘,人流不断。
二人带着宫人简易出行,化作富贵人家的公子夫人在城中游乐。
已经不是第一次同游,但是此时和彼时心态大不同。
上次出来时还是在伽蓝寺,俩人一道去了西市,别别扭扭不说,中途还生了好一阵儿的气。
这趟是在凉州,没有京里那些烦心事什么裴太后什么大李嫔小李嫔的,统统被她抛诸脑后。
她抱着天子胳膊,等同抱住了大腿。
陆银屏心想,反正如今也摊了牌,他还是这么宠她,怎么作他都由着她了。
凉州是却霜最后一站,之后便可回元京。等她回去了,一定每月一将大小李嫔拎出来敲打敲打;二四六将全嫔和崔灵素拉出去教育教育;七八就去裴太后那坐坐,提醒提醒她地图的事儿该重视起来;九日就要在徽音殿折磨佛奴,好让他知道自己这个母妃有多重视他…
呀,还有一日?那一日便当是休沐,放过他们好了。
宠妃之路漫漫,这么一想,回宫后的业务还真的挺忙。
不过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好。
陆银屏勒紧了他的胳膊,随着他一同前往祈愿寺。
前些日子天子将祈愿寺作为行刑之地,将淫僧们尽数处置。但凉州城内的人并不因此而感到害怕,反而只觉得大快人心。
因此祈愿寺的香火也更胜往日。
寺庙门前众生相林林总总,最常见的是来烧香拜佛之人,也有借着佛祖的光做些小生意的。
这些做小生意的多是贩卖香火,或者出售祈福牌同心锁,亦或者是卜卦算命的。
陆银屏跳脱,没玩过的都要玩上一遍。
她年少时见过同心锁,可惜那时没有想要永结同心之人。
卖同心锁的大婶抄手盯了他们老半天,见年轻的夫人频频看过来,便出言诱|惑:“买个同心锁,一辈子拴一起。”
陆银屏的魂儿就这么被勾过去,毫不犹豫地买了一个同心锁。
她写了俩人的名字,锁在旁边的树上。
老榕树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同心锁和祈福牌,早就失了原来的模样。可这也证明世间有情人多。
陆银屏拿着锁的钥匙,不知道放哪儿时,卖同心锁的大婶一把抢过来,远远地抛进桥下的河里。
陆银屏伸头去看哟!河里那么多钥匙,长得都一模一样,还真就分不清哪把是哪把了。
“同心锁就得这么着,才能锁住男人的心。”大婶捱近了她道,“你夫婿模样好,家中收了不少妾吧?”
可不正是!
陆银屏点头:“是不少,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说罢又遗憾地补了句:“不瞒您说,我也是他的妾。”
大婶一听,嫌弃地白了一眼当今天子,又道:“瞧你这模样气度,什么样的好男儿找不到,非得给人当妾?”
陆银屏两手一摊:“鬼迷心窍。”
“还是被情缚住了。”大婶叹息,“不过,他既在重阳带你一个出来,就说明你是最受宠的那个,可得好好看住了,慢慢熬,总有一天熬出头。”
陆银屏觉得不能熬,他没多少年的活头,万一熬死了自己就成寡妇了。
听力过人的天子早就忍不了她被人灌输一些奇怪的思想,过来扯了她向寺内走。
陆银屏走得跌跌撞撞,最后挂在他小臂上痛斥道:“许你纳妾,还不许人说了?”
拓跋渊头皮一麻,毕竟在这件事上他实在理亏可当皇帝的,一个女人都没有那不是胡扯吗?
当然,除非是个断袖。
祈愿寺内,梵天已经开始讲经。
里头的僧众聚精会神,外头的人正在吵吵。
见他不说话,陆银屏腮帮子又鼓起来。
河豚四下了决心回京要收拾那帮妖妖艳艳的嫔御,可这人猴精猴精的,怕是连徽音殿砖头缝里的灰都是他的眼线。
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必然会被发觉。
所以今儿非要他表个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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