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冀痛苦道：“我试图摆脱丞相对我的控制，可他却不断的派人伤害我的妻子，我忍无可忍递上了弹劾他的奏章，他却直接害死了我唯一的儿子！”
宁晚静静听他说完整个过程，一时竟不知是该恨他还是可怜他，因为夫人病危而走错了路，又因为夫人的自尽而终于愿意招供。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整个大理寺院子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没有人主动出声说些什么，直到秦知言将供状拟好，放在了他面前。
冯冀自嘲道：“早知如此……我方才便不犹豫了。”
那样，起码她还有活的可能。
他看了看怀里早已没了生机的妻子，毫不犹豫在供状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大理寺卿将那供状拿在手里时还有些难以置信，他还以为户部尚书要再审几次才会出结果，没想到快的完全超出他预期。
他看了墨泽一眼，看到墨泽点头，这才不再管院内的尚书夫妇。
大理寺卿转身回大堂内，拍了一板子又接着道：“郑毅，我们接着来审你的杀人动机！”
户部尚书于北境案中是加害者，可在冯凌案中却是受害者家属。
而郑毅需要为冯凌之死负责任。
郑毅见冯冀已经招供，先前阴恻恻的表情也没了。
一下竟笑开了：“既然冯大人招了，那我也招。”
宁晚：？？？玩呢！
宋承煜眉心一动，跟沈睿对视了一眼。
这郑毅果然有鬼！
大理寺卿挑眉，他今天审案竟然如此顺利？
“你且说说。”
郑毅既说了招供，便是真的原原本本的招供了：“我是丞相派去杀害冯凌的，之所以说是看不惯宋承煜，只不过是丞相的一石二鸟之计。”
“不过在丞相眼里冯凌才是最重要的目标，宋承煜不过是顺带的。”
宋承煜拧着眉，听着这些话真是不爽，他当时差点以为冯凌是代他而死！
郑毅桀骜不驯的仰着头道：“来，按手印吧。”
正准备拿状纸过去的秦知言：“？”
这小子还敢安排他？
秦知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将状纸递给他道：“按吧。”
郑毅懒得用印泥，只有咬破手指，在上面重重的按了个鲜红的手印：“行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等秋后处斩了。”
大理寺卿眉心直跳：“审判结果还没出，你连哪天处斩都想好了？”
这小子到底是真不怕死，还是装作不怕死？
郑毅冷哼道：“从我准备杀冯凌的那天开始就做好准备了，杀人偿命，这就是我该承受的！”
这人一改之前的凶狠，此刻竟带了一丝豪爽，只是豪爽的赴死又实在违和。
宋承煜皱着眉道：“你为何背叛丞相？”
这个郑毅越看越奇怪，似乎有什么东西跟他们看到的不一样。
郑毅恶狠狠地冷笑：“宋承煜，你那聪明的脑瓜就好好放在科举上吧！我的事，你少管！”
沈睿没忍住又撸起了袖子，这家伙怎么这么欠揍呢！
大理寺卿拍了下桌子道：“好了，今日审案到此结束，结果我将上奏给皇上，等待皇上发落！”
宁晚闻言，这才起身去扶张爷爷，哪知旁边两个小少年动作更快，直接将老人家搀扶着出门了。
院里，冯冀还坐在地上给尚书夫人擦脸上血迹，没过多久尚书府的人也来了。
正当下人们准备带着他们时，大理寺卿委婉道：“冯大人就先在大理寺凑合住几日吧。”
冯冀苍白的笑着：“我知道，之后怕是也没有回府的机会了。”
他转过头朝下人安排尚书夫人的葬礼，详细到就连布置都按照尚书夫人生前的喜好，事无巨细。
宁晚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心里怪不舒服的，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做的选择自己就要承受，不论结果是怎样的。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
宋承煜突然开口道：“爹，我觉得郑毅不对劲。”
他的态度太奇怪了，一会儿死不承认，一会儿又突然承认。
马车上一晃又一晃的，墨泽的身影依然岿然不动，他嗯了声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郑毅此人，怕是要查深一些才能查出来问题。
宋承煜点头：“那我们就等爹的消息了。”
张爷爷回到府里以后，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会儿突然又哭了。
宁晚知道他情绪波动大，但也还是体贴的让老大和沈睿陪他多说说话。
宋承煜话向来少，都是沈睿在旁边陪他说话：“张爷爷，您先别太激动啊，现在只是浮现了一角，但也只是户部尚书落马。丞相那边，还不太好搞呢。”
宋承煜白了他一眼。
您老人家可真会聊天，还不如不说呢！
张爷爷却不在意，他又哭又笑道：“能有人愿意查此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原本我以为朝中都是坏官，没有人管此事，但是我看到了圣旨……”
张爷爷由衷道：“皇上真是位好皇上，就是坏官太多了。”
墨泽听他说着这话，脸上没什么波动。
在不懂朝政的百姓眼里，原来对好皇上的标准如此低，一份圣旨就能做到了。
墨泽想，若是那人未侵占父皇的身体，父皇不会在过了十一年才下这道圣旨，更不会让北境三万英灵冤死十一年。
宋承煜也淡淡道：“以后朝廷里的好官会越来越多的。”
沈睿听懂了他话里的承诺意味。
不过他对宋承煜很信任，以他的能力一旦位极人臣，下面的官员应当也会被他管理的很好。
更何况跟他们同窗的那一百一十九位举人，可都是这小子的迷弟，这小子天生就有很多优势！
“好好好……有你们在，我老头子也就放心了。”
张爷爷叹了口气，转身就向宁晚道别。
宁晚没想到他竟然走的这么急：“后面还没继续审呢，还有户部尚书也还没判刑，您再多等几天呢？”
张爷爷笑着摇摇头：“不了，能看到这个结果我已经非常满意了，剩下的我相信你们会做的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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