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狼一般的眼,扫视着四周。
因为脸上敷着蒙面的黑布,又因为隔得有点远,胡兰儿并不是能瞧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自己的手渐渐冰凉,她咬了咬牙。
想必在不远处的人都不是善渣。
那些人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向这边靠近。
这些人都是亡命天涯的人……
实在不行,她就只能赌一赌了。
不赌,他们没命。
赌了,没准他们还能活命。
她将手按在怀中,怀中的团子,就像是箭一样,飞快地窜了出去。
团子在雪地里,红的妖艳。
不一会儿就从远处传来混乱的声音,胡兰儿挣扎着站起来,将原立扶好,让他靠在梅树边上,原立的嘴唇已经有点乌黑。
她绕道她的身后,查看了一下伤势,一枚飞镖正刺在他的左臂处。
胡兰儿皱着眉头。
伤口上的血已经变黑。
那飞镖显然是带毒的。
她理了理衣衫,站了起来,在一衣角处扯了一块布,蒙在自己的脸上。
虽然心里面有点紧张,但是面上却是装成一片平静。
她走到梅树前,轻轻的咳了咳。
那一群人的黑衣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团子不知道从何处又窜了回来,窝在胡兰儿的怀中,眯着眼,甚是慵懒的打量着周边的人。
不远处,那三四个人,捂着脖子处被团子咬伤的伤口,愤恨的望着胡兰儿。
胡兰儿也不理他们,只是低着头,抚弄着自己的袖子。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蒙着脸,偷偷摸摸?”声音沙哑,就像是钝了的刀,在磨刀石上,发出的声音。
“你们也不是?”胡兰儿寒寒的扫了他们一眼。
又接着说道,“我们夫妻俩今日在这里郎情妾意,倒也是快活,却不知这位大哥,为何却是来扰了我们清静。”胡兰儿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平淡如水。
“你怀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另一个娇媚的声音说道,显然是个女子。
“什么东西?难道你们不知道?”胡兰儿折了一枝梅花放在鼻端下轻轻嗅着,“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杀你们的人,我与我夫君幽我们的会。”
胡兰儿冷笑一声,说道,“只是不知道你们其中的哪位大哥手中一滑,那箭镖却是落在我夫君的手臂上。”
“你想怎么样?”还是那道沙哑的声音说道。
胡兰儿将梅花的花瓣一片接着一片摘下来丢在地上,“我这人向来也公道,你们射了我夫君一箭,我让我的宠儿咬了你们一口。我们也算是扯平。如若你们交出解药我自然也会交出解药,如若你们不交出解药,半刻钟之后,你们的性命就会像我手中的花一样……”
“你夫君性命都不要了吗?”
胡兰儿转过身去,用手指头,从原立的额头一直滑落在他的嘴角,说道,“这夫君没了还可以要一个,可你们自己的性命也就一条。”
她又将放在原立身边的伞拿起来,撑起,抬起头看着油纸伞面,嘴角弯起,“这伞真漂亮……”
那娇柔的女子,走到声音沙哑的男子身边,蹲下身子,伏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看她的身形眼熟的很,听说那人也是手拿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声音沙哑的男子虽是身材矮小,但还算是粗壮。
看着他短小的身材,胡兰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上老大的位置的。
身材矮小的男子,眯了眯眼,说道,“你说的莫非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十三娘?”
娇柔女子点了点头。
“你想要怎么样?”此时响起了另一个焦急的声音,那人的手正捂在喉咙的伤口上。
“我刚刚也说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我也不想取你们的性命……”
她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在掌心中,说道,“如若你们交出解药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如果不,说着就将手上的小瓷瓶紧紧握着手中,说道,“我这人向来公道,但是也是斤斤计较的。”
大家的目光都聚在胡兰儿手上,生怕她用力,她手上小瓷瓶就会化成一堆粉末。
只是不知道她手心里早已经对了一层的汗。
“既然你这般说,我们就俩俩交换解药。”那双犹如狼一样的贪婪的眼睛着胡兰儿,胡兰儿心里面瑟缩了一下。
胡兰儿接过解药,放在自己的袖子里,又把手上的解药放在他们的手上,等着他们服下解药了,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团子的牙齿哪有什么毒,她只是吓唬他们的。
刚刚她的手心里面都是急出了汗。
白瓷瓶里面是不过是一些蒙汗药以及止血的药混在一起的白色粉末罢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瘫倒在地上,手指着胡兰儿,说道,“臭婆娘,你讹我们!”
胡兰儿笑道,“我也没有讹你们,这药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只会让你们睡一下罢了。”
胡兰儿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倒到了雪地里。
胡兰儿走到原立的身边,微闭着眼,额角又汗水冒出来,他的唇也变得更加黑了。
她取出一枚银针,在团子的大腿处扎了一针,滴出了一滴血,胡兰儿将血抹在原立的嘴唇处。
团子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伤口,哀怨的看了看胡兰儿。
胡兰儿用手抚了抚它的头,柔声说道,“今日是紧急情况,以后要是事态没有这么紧急,就不会取你的血。”
言外之意就是还有下次……
胡兰儿将头埋在她的胸前,甚是乖巧的窝在那里。
其实胡兰儿也是不敢给原立喂他们给的药,要是他们也像她一样,在里面参杂了什么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躺在地上的那一堆人肯定是没有自己的那么仁慈的,只是在里面加了一点蒙汗药。
胡兰儿蹲在原立身边,在他的耳边轻轻唤了几声,却不见他要醒来的模样,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几个人,皱着眉头。
也不知道自己调配的蒙汗药的药性能够持续多久。
心急之下,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又取了团子的血,混着血含在嘴里面。
低头,撬开原立的唇,将嘴里面的雪水喂到原立的嘴里面。
原立的眼皮动了动。
胡兰儿见到这般,心里面一阵欣喜。
原立的唇还有点黑,只是喝了团子的血之后,脸上有了一点红润。
胡兰儿扶着他站起来。
原立靠着树干,喘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今日真不应该出门。”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胡兰儿答道。
“娘子刚刚扮猪吃老虎的模样真的很可爱……”原立向前倾着身子,将头靠在胡兰儿的肩膀上说道。
胡兰儿刚刚一直紧绷着神经,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竟是感觉前所未有的累,原立一将头靠在胡兰儿的肩膀上,她的双腿就软了软,就要向前倒去。
原立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抵在梅树上。
她的腰身被固定住,这才没有向下倒去。
看着原立苍白的脸,她轻声说道,“你先放开我,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醒,他们要是醒了,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原立点了点头,一只手扶在自己的额头上,那上面还有点汗珠显然是疼极了。
等恢复了点精气神,这才抓着胡兰儿的手往远处的方向走去。
经过躺着的一群黑衣人身前时,原立的手腕一转,一枚枚银针从他的袖口飞出,扎入他们的三阴交穴。
他们的身体本能一挣扎,从此之后陷入平静。
胡兰儿扶着原立的腰身,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胡兰儿回来的时候,发现在途径的梅林中,在其中的一棵梅树底下,躺着几具尸体。
有具尸体看着有就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模样,她伏在地上,一位头扎着白色的布巾的妇人,将她紧紧护在自己的怀中,自己的身上挨着好几个口子。
小女孩的嘴唇苍白,显然已经是断气多时了。
鲜红的血从尸体的边缘蔓延开来,就像是地狱里,开的极为灿烂的曼珠沙华,在雪地上妖艳的盛开。
胡兰儿捂着嘴巴,看着那些尸体,如果自己在那时候有半分的松懈,他们此时的模样大概与眼前的尸体一模一样。
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胡兰儿在心中暗暗的安慰着自己道。
原立看到胡兰儿这幅模样,用手盖在胡兰儿的眼皮上,声音里面没有什么温度,说道,“要是看不下去,就不要看,他们与我们并没有多大关系,你也没有必要伤心。”
胡兰儿一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一变,她不敢相信,这话是她的夫君说出的话。
“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要是弱小,势必就是被欺负的命。”
是了,原立对人对事,向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向来不管闲事,不惹麻烦。
这才是他……
一直都是她自己将原立拉到是非中,村口小傻子的事是,就算是关乎他妻子的张狗蛋的事件也是。
他从就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胡兰儿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白雪,沉默着。
原立缓缓将手从她脸上挪开,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面。
抬着头,看着天空,叹了一口气,说道,“雪停了!”
胡兰儿咬了咬唇,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想要流泪。
一滴泪顺着眼角,从脸上滑落而下,滴入雪地里。
原立拉着她的手,也并没有安慰他,只是一直往前走着。
梅花树下的尸体,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们回到了百里村,轻轻敲开房门,姨姥姥见到他们这一副模样也是吃了一惊。
他们就出去了一会,就怎么变成了这一副模样
姨姥姥和胡兰儿一起将原立扶了回去。
就在他们进入院子门口的那一瞬间,风吹过,原家院子里面,柳树上的枝条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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