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桂芬跟赵大牛听着他说完这些年的经过，心里也不好受。
赵稼时蹲在窗户那默默听着，面无表情，但双手却不自觉的捏的死死的。
周秉昌说完双手捂住脸，须臾后用力搓了搓。
他道：“大哥，大嫂，这次回来，我就是想认回孩子的。我……”
“你想都别想。”钱桂芬道。
周秉昌不说话了。
“我问你，你后来在那边娶亲了吗？”
“……娶了。”周秉昌道。
他那时候也才二十八岁，不可能不结婚的。
钱桂芬哼了一声：“可怜我王梅妹妹了。”
周秉昌神情暗淡：“稍后我想去祭拜她，还劳烦大嫂给我指个路。”
“那你现在有孩子吗？”赵大牛问。
“有个女儿，叫周洁，今年十九岁。”
“所以你是想找回儿子继承你们周家香火的？”钱桂芬道：“那要是当年王梅妹妹生下来的是个姑娘，你还会来找吗？”
“会……”周秉昌肯定的道：“我的孩子我肯定是要找回来的。”
刚说完这话屋子里的光线就是一暗。
三人朝门口看了去，就见赵稼时站在门口。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周秉昌着急站了起来：“为什么，那边的生活条件比这边好多了，以后我挣来的家产也都是你的。”
“我不稀罕。”赵稼时走过去在钱桂芬身边坐下：“这辈子我都是赵家人，是我爸妈养大了我，我不会离开他们的。”
钱桂芬闻言眼睛就红了，没白疼，这么些年她对他也是掏心窝子的好，没白对他好啊。
周秉昌道：“你现在不说要气话。”
“你这次又是怎么过来的？”赵稼时不接话换了个换题问。
周秉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现在改了国籍，算是海外华人，这次是跟海外华人投资团回来的，还在省城投资了生意。”
这时候两岸还没互通，不过因为改革开放，招商引资，有些商人可以通过特殊渠道回国。
赵稼时冷笑了一声。
“好好的人不当我为什么要做别人家狗。”
“你……”周秉昌没想到儿子会这么抵触。
他语重心长的道：“现在海外华侨的身份在国内很好用。”
“那又怎么样？”赵稼时站起身：“周先生，我们虽然是生物学上的父子关系，但是你一来没养育过我，二来，我也早就成年了并且现在还在读大学。
我大学的学费都是我的祖国给我免费上的，所以等毕业后，我肯定是要报效祖国的，至于你那个什么家族，我没兴趣。”
说完又对钱桂芬道：“妈，杏儿说不想吃鱼，鱼我放在厨房了，您处理下。”
“诶，好。”
赵稼时冲他们颔首后就走了。
钱桂芬起身去厨房了。
周秉昌站起身：“这……这……大哥……”
赵大牛道：“孩子大了，他自己都要当爸爸了，你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说什么也没用，得他自己决定，留下来午饭吧，然后带你去看看王梅。”
赵稼时还小的时候每年的清明冬至以及过年，钱桂芬都带着赵稼时去王梅的墓前祭拜。
后来运动，一切活动都停止了。
最近这几年每次都是钱桂芬一个人去，不敢带赵稼时去，怕他问，也怕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妈。
吃午饭的时候赵稼时拿了碗筷，夹了饭菜给魏子杏送了过去才回来吃的。
看着赵稼时一直给小宝夹菜，周秉昌就一直盯着小宝看。
主要是小宝的眼睛很像魏子杏。
“看什么看。”等小宝走了后赵稼时道：“不是我儿子，看了也白看。”
周秉昌讪讪的，没说话。
吃过午饭，钱桂芬要带周秉昌去看看王梅的墓。
也没做贡品了，就买了一些饼干水果，钱桂芬又找村里的老人买了一些纸钱以及清明要挂的纸镖，就当是提前做清明了。
赵稼时也去了。
他早就忘记小时后来过这地方了。
可当她跟着钱桂芬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小时候的一些场面又在脑海里浮现了。
眼前的与其说是墓，还不如说是小土包。
要不是周围还有几个大的坟包，这个小土包都能被直接忽略了。
钱桂芬走远了，让那父子俩在那站着。
之前怕儿子被“拐”走了，后来一想，儿子大了，也不是那没心没肺的，他不管做出什么选择自己都不应该阻拦的。
周秉昌看着眼前那个墓碑都快看不见的坟包，心头涌起当年两人相处的画面。
其实就只剩下一个大概的画面了，都没法具体了。
他甚至连王梅的长相都记不清了。
就记得她是一张鹅蛋脸，性格很温婉。
赵稼时把带来的水果跟零食摆放好，最后把纸镖插在坟头，而后跪了下去开始默默烧值钱。
周秉昌也蹲下身来一起烧，赵稼时把鞭炮点燃。
等烧的差不多后，赵稼时跪下磕了三头。
周秉昌想了想，也跪下磕了个头。
“我决定给你妈重新修个坟。”这个坟太磕碜了。
赵稼时没言语。
周秉昌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找钱桂芬，让钱桂芬带他去找王梅的娘家。
王梅死了后双方头几年还互动，后来大饥荒，跑的跑了，饿死的饿死了，也就断了往来。
“我大概还记得位置，带你去，但是找不找得到她家里人，我也不敢保证。”
“去找找吧，做点我力所能及的事。”
钱桂芬也就没在说什么了。
三人离开这里回到赵家。
王梅家距离他们家也还有点路的。
而且现在时间不早了没法过去。
钱桂芬让他回去，明天再来。
周秉昌假装听不见，说很年多没在家里住了，今晚要在家里住。
再加上不少人都来看稀奇，家里围了不少人，钱桂芬也不好黑着脸赶人。
晚上，钱桂芬到底还是杀了一只鸡，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魏子杏也来了。
看到周秉昌后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冲他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一家人坐下后赵大牛拿出了白酒，给四个人都倒上了。
李翠跟魏子杏坐在一块，吃一口饭菜就看一眼中年美大叔。
这人长的好看，怪不得老三也这么好看，全完是遗传啊。
虽然她家赵稼旺长的也还行，但是跟老三跟眼前的中年美大叔都是没得比的。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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