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勇万万没想到,顾家军会突然搞夜袭。
甚至他打心眼里就从未这么想过,所以,他的两万轻骑在乌沙坪汇合后,压根就没有安扎防御工事,仅仅只安排了一队士兵巡逻。
偏偏胡虏轻骑白天从东西两个方向急行军,又累又困,到了酉时,巡逻士兵都睡得贼香。
乌云遮月,暗夜无光。
一群杀神突然冲营,如同阴兵过境,在睡梦之中,收割着生命。
屠杀,这是一场单方面大屠杀。
很多胡虏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命丧黄泉,当他们被同伴的惨叫声惊醒时,完全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三千有备而来的奇兵,屠杀两万手无寸铁的梦中人,平均下来,只需每人挥七刀而已。
而且,由杨極等人组成纵火惊马队,第一时间,火烧马肆。
没有了马,强壮蛮横的胡虏兵,并不会比夏明昭精心挑选的士兵强太多。
屠杀,无情的屠杀还在继续。
火光漫天,哀嚎惨叫,怒骂尖吼,刀光血色,混乱反击……
乌云散去,月亮露头。
夏明昭冷酷地抽刀回鞘,头上脸上都是血,胳膊上的孝布,染成了鲜红色。
她仿佛看到,小舅舅在对她微笑,说:表现不错,胆子是练出来了,继续保持。
她仿佛感觉到,大舅舅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说:昭昭,别哭,你成长了!
“大舅,小舅,你们的荣耀,我来守护!大宁朝姓夏,宁夏的夏!”
夏明昭抹了一把脸,将弯曲的手指含入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散乱的骑兵迅速集合,所有人都仰着脸,眸光明亮,心情颤撼。
朱大猛上前一步,吼道:
“一营,补刀!”
“二营,检查我军伤亡。”
“三营,收拢战马。”
“是!”
虽然是新组建的队伍,但纪律性和服从性都很强,大伙迅速散开。
周力缓缓擦拭刀上残血,轻声说:
“殿下,丑时三刻了。”
“无防,寅时三刻出发,刚好捅菊花。”
……
“杀!”
卯时,尉迟勇下令攻城。
他沿用了一贯的方式作战,只在阵前多加了一支特殊的队伍:大宁百姓。
然后,如他料想的一样,城墙上的顾重阳果然不敢放箭,任由西胡兵步步逼近。
他得意,他猖狂,他哈哈大笑:
“顾重阳,你投降吧!”
“尉迟勇,你无耻!亏老夫还敬你是一代枭雄,但今天我发现,你不配,你就是个无耻的小人。”
箭程之内,全是普通百姓。
顾重阳心在滴血,恨声嘶吼:
“无耻小人,你不配为王!”
“本王配不配,你说了不算!中原有句古话,历史由胜利者书写。本王认为,不管是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哈哈哈哈~”
尉迟勇并不觉得自己无耻,反而以自己的谋略为荣,他得意地大笑,疯狂叫嚣:
“顾重阳,废话少说,有种放箭!”
“你……有本事咱们硬碰硬打一场,搞这些歪门邪道,算什么男人!”
“本王确实没本事,但本王杀了两个姓顾的本事人,哈哈哈~不,加上那个小崽子,本王杀了三个,全都姓顾!”
“尉迟勇……”
顾重阳悲愤欲绝,双目圆瞪。
眼看老将军就快气爆炸了,覃程连忙上前,轻声劝慰:
“大将军,休中了尉迟勇的奸计,他巴不得大将军怒火攻心,做出错误的指令。”
“果然被你料到了,覃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要拖延时间,让被迫攻城的百姓走近城墙,才能有下一步动作。而且,殿下还没行动,不能操之过急。”
“尉迟勇那厮实在可恨,每句话都往老夫心上插刀子,老夫实在忍无可忍。”
顾重阳很生气,胡子一翘一翘的,唇角浸出血来。
覃程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地说:
“阵前叫骂也是一门学问,大将军,您老先去准备,我找两个副将顶上。”
顾家军中的将领,会打仗的有很多,擅长骂架的,却一个都没有。
简直是轮流被挨骂,被尉迟勇气得啊啊叫。
尉迟勇爽呀!
他感觉,这一番口水架打的是真心爽。
就好比大热天吃了个井水浸西瓜,又好比在女人肚皮上驰骋了一整宿。
总之一个字:爽!
为此,他连攻城都不急着攻了,灌了一口水,继续口嗨。
正当他骂得最起劲时,后头的营帐处却突然冒出一阵喊杀声、惨叫声。
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打扰本王的高光时刻?
他回首看去,正好看到一支玄红色骑兵如同利剑般,在大军尾部杀进杀出。
因为没有防备,还因为步兵对骑兵的天然劣势,只见,那支骑兵疯狂突刺,把大军当做糕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然后无情屠杀!
血花飞溅,残肢四断。
勇猛的西胡儿郎们,被砍得哭爹叫娘。
尤其是骑兵首领,还是个熟人!
尉迟勇目眦欲裂,仰天大喝:
“夏明昭!”
“杀!”
骑兵首领用一个字回应他,然后,手里的缰绳,胯下坐骑嘶叫着,来了一个漂亮的摆尾转向,继续冲杀!
愤怒,生气!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改变不了结果,尉迟勇立刻下令:
“撤,撤……”
“杀!”
“杀!”
“杀!”
轰隆隆,城门大开,一只黑压压的重骑兵野蛮地冲撞过来,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紧接着,东西两个方向同样传来喊杀声。
数量之巨,一眼望不到边。
尉迟勇茫然地左看右看,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油汪汪的肉馅,被黑色的面皮包得严严实实。
面皮上方,竖起一面面红底金字的旗帜,大大的“顾”字随风飘扬。
尉迟勇第一次感到恐惧,他咬紧牙,绝望地大吼:
“撤,往南撤!”
……
呼!呼!呼!
尉迟勇喘着粗气,艰难地挥刀。
西胡原本是草原上的游牧部族,以放牧和掠夺为生。
西胡人强壮而勇猛,人人皆兵,但是,由于生存环境的恶劣,人口向来不多。
十五年前,他被逐出部族,一路被追杀,流落到胶州。
那时,他才十三岁。
日子过得有多苦,就不用再提了,总之,他是把脑袋揣在裤腰带上,才拼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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