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轶深深看了一眼富海,但没有吭声。
他与富海认识归认识,但平时也只是见过几次面,对于这个服侍两代帝王的老内侍,他不敢轻易相信。
富海也没打算一次性就把话说明白,贵妃设宴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大事,他拱拱手告辞。
临出门前,他又笑眯眯地回过头,装作闲聊的模样随口说道:
“记得先皇封给殿下的食邑在洛城,那可是个好地方,若殿下在帝都城玩腻了,不妨去走走。人生那么长,多走些路,多赏些景,走走停停,日子才过得充实,时间也不会无趣呀!”
洛城?
话说的这么明白,楼轶忍不住问:
“敢问海常侍,此言何意?”
“老奴年少时的憧憬罢了。老奴随口一说,殿下随意听听便好,没有其他意思。”
富海深深俯首,行了个大礼,蹒跚离去。
按道理说,一个皇帝身边的红人,对任何臣工都可以执傲然态度,礼节归礼节,行大礼就显得有些过于慎重了。
夏明昭只是对政治不敏感,并不等于一窍不通,她也许听不懂七拐八拐的话中意,她却看得到一个人的眼神是否真挚。
她默了默,忽然问:
“洛城?我记得你说过,小皇叔也在洛城,莫非洛城有古怪?”
“富海之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洛城是深是浅,只有殿下日后去看看才知晓。”
楼轶没把话说死。
夏明昭点点头,她也记得富海这个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只是觉得面熟,后来又见过几次,她才发现富海以前是跟着宁康帝身边的内侍总管。
不过,她离宫时太小了,也不太了解富海的为人深浅。
对方突然说出这番话,意欲何为,还真的很难讲清楚。
当年西远城大捷,宁康帝赐她洛城封地,覃程也说过这一举动很是奇怪。
之后,覃程曾派人去洛城查探,并没有查出什么,渐渐的也就放手不管。
看来,洛城是要走一趟才行。
不过,不是现在。
目前来说,宁仁帝是绝对不会放夏明昭出帝都的。
夏明昭也很清楚,宁仁帝对她表面上再温合,心里头却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而她,也是真不想引起朝堂动荡,稳住宁仁帝,就是大宁朝的江山。
待到南越国崛起时,她再出帝都不迟。
想来,周力朱大猛他们,会帮她把军队操练好,不用她操心。
“殿下,您真准备去赴赏花宴?”
楼轶观察着夏明昭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的表情,发现夏明昭也不全然是个政治小白,只是西北的政治形势,不用夏明昭掩饰表情,就可以完全掌握在手中。
他放了一半心,于是就有闲情,看起姜思澜送来的帖子,他看完上面的内容,嫌恶地哧道:
“一群后宅毒妇聚在一起勾心斗角,攀比踩低,叽叽喳喳,咕哩呱啦,真是无趣之极。也不知道是哪个脑残,出了这个馊主意,想把你同化污染成俗流妇人,真是可笑!”
脑残就是夏明诚,世上没第二个。
楼轶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明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起帖子:
“去啊,怎么不去?贵妃设宴,我不去,岂不是打她脸!”
“你确定,去了就不会打她脸?”
楼轶又笑了。
他知道,姜思澜那女人,一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黑心莲,从来不干好事。
刚好,他的偶像公主是个鉴婊高手,在姜思澜才几岁时,就发现了她美丽外表下尖尖的毒刺。
不过,既然夏明昭想打脸姜思澜,那就让她去好了,何必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糟心。
……
楼婉狼狈回到家,拒绝来自母亲大人的关心,一头扎进闺房,闭门不出。
洗了好几个冷水脸,她的冷静才逐渐回笼。
今天实在干了件蠢事啊!
先是一声尖叫,惊遍公主府。
再被宫中内侍撞见,还傻傻回了话。
虽然后来勉强把话咽回去了,兄长也解释了一番,可流言蜚语并不是解释就可以制止的。
她错了!
就算当时再怎么慌乱,也不用匆匆忙忙往外跑,完全可以在公主府里找个屋子躲起来,慢慢等兄长来解释。
不行,那个侍女不能留。
想到这,楼婉猛地打开门,向母亲院子里走去。
而这时,她发现大长公主和兄长来到府上了,而那个侍女已经被母亲发卖了。
夏明昭看到楼婉,上前郑重地道歉:
“小妹,今日之事是我欠考虑了,对不住。”
“我……我……”
楼婉还是觉得很难为情,脸上刹那间红晕成晚霞,目光躲闪根本不敢看人。
楼轶没好气地骂道:
“军中训练,皆是如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当时也在训练,也没穿上衣,谁会想得到你突然冒冒然闯进来?楼婉,你可知,你这一惊一乍,不到明天,整个帝都城流言满天飞,你……”
“好了,女孩子家家脸皮薄,你别训她。”
夏明昭并不觉楼婉有错,她拉开楼轶,对楼婉温声道:
“小妹,你不用放在心上,流言蜚语而已,我并不在乎。对了,听说你今日是专程给我送汤,实在可惜被洒了,下次……”
“什么?汤被洒了?”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楼夫人尖叫起来,不愧是母女,两人的尖叫声竟然神同步。
讲真,起初楼夫人听说夏明昭和一群光着膀子的侍卫训练,她心里是很介意的。
可她更介意的是,好不容易煲的汤被洒了,夏明昭一口没喝着。
没喝着汤可还行?
紫河车可不是天天有的东西,想抱孙子,那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楼夫人很生气,拉着楼婉的手,喋喋不休开始训:
“你说你,能干什么事?让你简简单单送个汤,你都能给洒了,还咋咋呼呼尖叫,不就是光着膀子的男子嘛,有什么好尖叫你,旁人到你这个年龄,别说男子,就是孩子都有了……”
“呃,母亲息怒,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殿下无错!您训练士兵,保家卫国,乃干大事的人,错的是婉儿。”
楼夫人已经完全不是当年那个矜持含蓄的豪门贵妇了,她被佛祖洗脑,完全释放出彪悍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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