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让你们走了么?嗯~”
最后一个“嗯”字,是从夏明昭的鼻腔里发出,伴随着这个字音落,邝修齐和易凌珂只觉得心惊肉跳,好像被猛虎盯住了。
前面他们说得洒脱,把自己的错处撇得一干二净,可那些都是糊弄人的场面话。
真要论起来,怎么可能没错?
这个大长公主殿下也太较真了,和顾长川一样脾气硬,为了几个寒门小官,同时得罪户部尚书和威武侯,真值得吗?
尤其是邝修齐,他并不知道自家的公主嫂嫂已经在夏明昭手下吃瘪,认为自家后台一点都不输夏明昭的他,梗起脖子。
易凌珂也一样,他能想到今日之事可能不会善了,可他从小娇纵自傲惯了,众目睽睽之下道歉,那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他也梗起脖子。
这时,楼秩出声了:
“殿下,玄武大街乃闹市,咱们这般堵在路中央,着实有些不像样,不如,今儿就算了,改日约个时间再详谈。”
夏明昭皱起眉头看向他,顾长川更是怒目相视。
楼轶轻笑一声:
“再耽搁下去,这两位兄弟的胳膊腿恐怕会落下病根,此举不妥。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各退一步,岂不美哉!”
“你……此言也颇有道理!”
夏明昭神情有些变幻,她当然知道,帝都不是她西北的一言堂,很多事情不能简单粗暴地去处理。
楼轶看似息事宁人有些怂包,但却是目前最稳妥的策略。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把这些小鬼得罪了,谁知道会不会将来被人在暗地里摆一道?
看到她的冷脸松动了些,邝修齐心里舒了一口气。
毕竟,能不惹怒大长公主殿下,他也不想头铁硬顶,而且,他今天只是帮忙助阵兄弟,义字为先,虽然参与了斗殴,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错。
更何况,驸马爷说的没错,自己的队友受伤了,要是耽误了治疗时间,到时真留下后遗症,他心里肯定会愧疚。
罢了,不就是一句道歉的话嘛。
对大长公主低头,也不丢人。
于是,他直接大喇喇地拱手道:
“实在对不住殿下、顾大人,卑职在此向各位告罪一声,今后定将以此为戒,不偏帮亲友、滥用职权,告辞!”
说着,他手一挥,痛快召集队员走人,还亲自背起小腿脱臼的那位倒霉同伴。
这人,倒还有些担当!
夏明昭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分。
而此时,看到兄弟顺利脱身,易凌珂也有样学样,讪笑道:
“殿下,下官突然想起,翰林院还有紧要公务处理,不能延误,就此告辞!”
“易大人,且慢!”
刚刚还帮着说好话的楼轶突然变脸,他直直地盯着易凌珂,慢悠悠地问道:
“易大人在翰林院的所作所为,不知周正卿大人可否知晓,易尚书大人又可否知晓?您是探花郎,前程似锦,风光无限,楼某好心奉劝你一句,人生在世,当珍惜羽毛啊,有些事…”
楼轶没把话说完,拖长最后一个字的声调,便似笑非笑地敲打着手心。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易凌珂脸色突变。
作为官家子弟,从小耳濡目染,他当然看懂了楼轶的动作,也听懂了楼轶话中的未尽之言。
楼轶这是在敲打他,官场里有些事是不能说的秘密,大家心知肚明,可以做,但不可以宣之于众。
盗取下属著作,几乎每一个翰林院大佬都做过,只不过人家的手段高超,没有惹出麻烦。而他,却有些操之过急,如果黄密安顾长川等人不罢休,只此一个污点,就能让他在文人圈中身败名裂,探花郎的美誉从此沦为笑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算他今日愿意低头道歉,他在翰林院的职位也干到头了。
不过,道了歉之后,至少他可以带带节奏,解读今日之事乃他年少不懂事,为求上进手段激进了些,但知错能改,他依旧是个好少年,换个职场继续升官进阶,依旧前程无量。
可如果硬是咬着牙不道歉,大长公主这一关他就过不了,而且,他的后台还没有硬到把大长公主当空气的地步,真闹到宁仁帝那儿,他不死也得脱层皮,谁让他今天理亏?
哼,两害权衡取其轻,终有一日会找回场子。
于是,他咬着牙纠结了一番,终是赔了钱,又道了歉:
“多谢沐恩侯提醒,此番确是下官行为失妥,家父和正卿大人并不知情。店铺民居的损失,过后下官定将补偿,《前朝秘史》也归还给黄大人,实在抱歉,下官年轻气盛……做错了事,还请各位谅解!”
“凭……”
凭什么谅解?
就凭你上下嘴皮子一碰,黄密安所受的委屈,就抵消了!
顾长川很生气,张嘴就准备开怼。
可楼轶却警告地拉了拉他,眼神示意不许说话。
经常被表妹夫当成学生训的顾长川,心不甘情不愿地目送易凌珂离开,拳头紧握。
谭战见状,轻声安慰他:
“汤圆最不喜欢惹事,你多担待些,他就是这么一个老好人性格,每次受了委屈都息事宁人。他以前不这样,只是……”
“哼,他就是个胆小鬼。”
顾长川恨恨地低骂了一句,转身去安慰起寒门好友了,没在看楼轶一眼。
……
“表哥,随我回公主府!”
眼见街道疏通了,夏明昭回到马车上,楼轶招呼两个“肇事者”:
“表哥,麻烦让你的同僚们先回去!”
“不回!”
顾长川很不高兴。
表妹一来就制服全场,他满心以为,这下可以好好教训易凌珂一顿。
谁知,大舅子轻飘飘两句话,就把人放走了。
说好听点,这是息事宁人。
说不好听点,这就是怂。
西北汉子顾长川语气很差:
“难到这事就这样算了?黄兄的委屈白受了?”
“表哥还想怎样?易凌珂已经道过歉,也答应归还著作,莫非表哥还想杀了他?你可知,他父亲乃户部尚书,妻族泰山是江淮河道总督刘青实,外祖更是右丞佐段老大人,全都是实权在手的二品大员。你又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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