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这么单纯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像老妻?
呃,不像。
老妻姜氏傻是挺傻的,小门小户出身的她一贯眼皮子浅,虽蠢却也不单纯。
否则,自家后院妾室七八个,怎的一个庶子都没有?
唯独一个庶女,还是个丑的。
好在儿子不需要多,也不需要太聪明,听话有孝心就是好儿子。
想到这里,姜华城看向姜慕北的目光和蔼了几分,不像往常一样教导他,而是温声说:
“为父罢官在家,不方便进宫。明日你与你母亲递帖子进宫见见你妹妹,告诉她为父此举乃顺应帝心而为之,罢相不过一时,不久即可起复,叫她莫要冲动乱来。”
“啊!顺应帝心?起复?”
姜慕北张大嘴巴,瞪着一双迷茫的桃花眼,显然是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姜朦眬倒是听懂了,笑嘻嘻地拉了拉兄长的衣袖:
“父亲这么说必有父亲的道理,兄长,你说对吧?”
什么道理?
姜慕北很想问庶妹一句,但他实在不想当着父亲的面展现自己的无知,只好似懂非懂地应了,他准备到明天进宫偷偷问亲妹妹姜思澜。
……
所谓知女莫若父,姜华城特意叮嘱儿子进宫带话给姜思澜,这一举动确实很有必要。
因为事发突然,也因为身处深宫且失宠的姜思澜消息有所失真,她只知道父亲被罢黜丞相之位,而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时,她的心情可谓是如同天降巨雷,顿时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前途无亮,一切都完了。
父亲倒台,皇帝不宠,龙种还没怀上,她该如何问鼎皇后之位、登上太后宝座?
她颓废地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容颜老去的自己,听着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声,心中的烦闷化作清泪,无声无息。
雨停了,泪痕干了,午后阳光羞答答地露出笑脸,透过窗户,恰巧射在镜面上。
给里头昏黄憔悴的面孔,添了一抹亮色。
不,我还没输!
生命不止,永不言弃!
姜思澜不愧是姜思澜,她咬着下唇,缓缓挺直背脊,给自己净面梳妆,并抹上厚重的胭脂和大红唇脂,冷声道:
“来人,吩咐内务六司和后宫所有有品级的妃嫔,到观澜宫议事!”
“娘娘,这……”
被赶着外头守门的贴身大宫女匆匆进来,听到这个命令,她愕然地多嘴问了一句:
“娘娘,您这是何故?”
“中宫无主,本宫代掌金印,自然应当主持后宫事务。之前是本宫想岔了,这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啊!”
姜思澜微微勾唇,眸间光芒万丈,那是欲望和野心之光。
大宫女颌首含笑,激动得落泪:
“娘娘早该如此了!奴婢斗胆,娘娘之前总是顾忌着闲言碎语,明明手头掌管金印,可代使皇后之责,却迟迟不肯立规矩,这下娘娘才真立起来了,看后宫还有谁敢冒犯!”
这一两个月,姜思澜过得憋屈,她身边的人自然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去,甚至比姜思楠受的委屈更多。
故而,大宫女才有此感慨。
感慨完,大宫女匆匆抹了一把泪,斗志昂扬地应诺:
“奴婢这就去召集人,娘娘稍侯!”
……
“圣女,澜贵妃召集全体宫妃去她宫中议事,并勒令任何人都不得缺席,您看?”
以白金两色装饰的尖顶宫殿中,云妃云裳羽正在细细研磨一朵红花,殷红如血的花汁染在她白嫩嫩的指尖,有种罪恶的违和感。
从云越带来的贴身侍女轻轻走过来,俯身凑到她耳边轻语。
云妃头也不抬,清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去!”
“观澜宫掌有金印,亦捧印来召……”
“我说了,不去!”
云妃的语气更清冷了,手上动作却不停。
不一会儿,花瓣完全捣碎成泥,她又取出一捧绿色草茎,用匕首小心割开草茎的外皮,草茎上迅速溢出乳白色的浆状液体。
她将白浆滴入花泥中,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白色浆液滴入红色花泥的瞬间,花泥滋滋冒泡并腾起一股异香,然后,红色的花泥变成了一团褐色胶状物质。
云妃拿起它,像揉面团一样轻轻揉捏,把它揉搓成一颗颗绿豆大小的药丸。
侍女很有眼力见地拿来小瓷瓶,一边装一边称赞:
“圣女,你这手艺越来越娴熟了,一点都没浪费!”
“呵呵,全拜大宁皇帝喜欢磕药所赐。再说了,他磕药磕得那么勤,咱们新种下去的种子还刚刚发芽,带来的存货不多,要是浪费了原材料,断了他的药,可怎生是好?”
“嘻嘻,圣女,您可就爱开玩笑。大宁皇帝喜欢磕药,不正是圣女您想看到的么!”
“是呀!我真心盼望他多磕一些,哪怕辛苦点也无所谓。”
“那圣女您要多辛苦了!小奴瞧着,大宁皇帝昨日吃了两颗才止住心火,待到他每日吃上十颗时,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嗯,到时他忘忧了,我也就可以回家了。”
没错,云妃现在搓的这些丸子就是夏明诚每日必吃的忘忧丸。
当初云越使者把忘忧丸说得神秘兮兮,又是虔诚之心,又是心口温养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而且,云越圣女来大宁皇宫当妃子,和亲是假,供药才是真。
忘忧,忘忧,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忘却一切忧愁。
一瓶子忘忧丸装满,侍女旧话重提:
“圣女,您真不去观澜宫?”
“不去,我哪里都不想去,我不喜欢这座牢笼般的皇宫,不喜欢那个假模假样的澜贵妃,不喜欢这里的一切一切,我只想回家!我……我想我的昊天哥哥!”
云妃捏着一颗忘忧丸,喃喃地问:
“小奴,你说,昊天哥哥是不是娶了申玉逻就把我忘了?你说,他是不是嫌我脏了,不要我了?”
“圣女千万别胡思乱想!王只是还未能夺回王位,您也知道,申玉逻是君上的血脉后人,王不能直接取她性命,只得虚以委蛇慢慢来。圣女且耐心等等,等王摆脱君上的控制,夺回政权,便会来接圣女回家。”
“可恶,咱们本来策划得好好的!怎料突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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