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溃散,勇气丧失,南越守兵完全没有了战意,扔了兵器,脱了盔甲,撒开两条腿往后方退逃。
不求自己能跑第一名,只求自己不是最后一名。
有的甚至为了能跑快一点、更跑快一点而去拉扯同伴给自己垫背。
拉同伴挡刀的事,比比可见。
人性的丑恶,在生死一线之间尤为鲜明。
很快,前端的溃逃大军就逃到了中段着火的地带,但由于云梦大峡谷实际上是一个矿场,石头多,草木少,从外面看火势比较惨烈,但实际上该烧的差不多都烧了,只是烟雾弥漫而已,火势不是很大。
稍微注意一点,平安通行绝对没问题。
故而,溃逃大军没有丝毫迟疑就一头扎进了火场中,速度不减。
大家都是靠两条腿跑路的人,大宁军队实力强,但不一定跑得快,尤其是身上穿着铠甲,跑起来就更慢。
追那些脱了铠甲扔了刀的南越守军,还真有点追不上。
当夏明昭的大军追到火场时,只来得及逮住几个腿脚受伤的可怜虫,大部队却是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全军听令,原地休整半刻钟,返营。”
“传令军听令,速速召集霍将军、哈奇将军、齐将军和袁副将返营。”
“军医队,治疗伤者。”
“军需队,收集战俘和战利品。”
“新兵营,打扫战场。”
“斥候队,四周戒备!”
夏明昭快速连下几个命令,顿了顿,又对新兵营的千户叮嘱道:
“收敛我方战死英魂,不可遗漏,敌方尸首,直接投入火场,让烈火焚尽一生的罪孽,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
“是!”
虽然,让死者入土为安是大宁人尊从的习俗,但战场上这条习俗显然不可能奉行,因为,尸体太多,根本没办法,一个个把他们挖坑埋了。
夏明昭能下令将己方战死的士兵尸身,完完整整带回去,就已经是超级人性化的做法。
让好些老兵心里感动不已,泪湿了眼眶。
要知道,夏明昭没来之前,大理城打了那么多场仗,却连打扫战场的机会都很少,许许多多战死的战友们,连马革裹尸的待遇都没有机会享受,直接被抛尸荒野,被蛇虫兽鸟当大餐。
亲人朋友想要祭念,要不就是冒险去捡回来两根骨头,要不就直接用衣冠琢代替。
想想就心疼。
这时,有一位老老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启禀元帅,下卒斗胆一问,现下形势大好,为何不乘胜追击?”
“峡谷狭窄,容易设伏,不利大军追击!”
夏明昭拼杀了一路,身上脸上满是血浆,她一边擦拭着,一边耐心解释道:
“如果我是南越首将,必定会在摆脱追兵之后有样学样,放一把大火,故而,穷寇莫追,稳打稳战才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咱们上半夜熬着没睡,下半夜又打了一场仗,皆疲乏不堪,不宜作战。老人家,你伤着了,速去包扎伤口吧!”
“元帅~”
老兵有些不甘心,他热泪盈眶,声音哽咽。
但一个与他相熟的副将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劝慰道:
“老何,我知道你想为大侄子报仇,可军山如山,你莫要倔强冲动,我相信,元帅不会放过那个老畜生的,终有一天会给你手刃敌人的机会。”
另一个年轻的小兵快步跑过来,抱住老兵,哭着说道:
“父亲别急,只要咱们一天不死,总会报仇的!”
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还哭上了?
夏明昭皱起眉,虽然她素来平易近人,但军队之中该有的等级阶层必须鲜明,才能更好地上令下达。
她看了一眼抱着哭成一团的老兵小兵,眼神疑惑。
不等她开口,那位最先阻止老兵的副将上前一步解释道:
“启禀元帅,老何的长子两个月前被南越所俘,若是战死也就罢了,但南越军中有个大胡子首领,却残忍地将他……将他活生生肢解于大理城门外。老何为子报仇心切,几乎每场战事都拼命厮杀,就在刚才一战中,他遭遇到那个大胡子首领,拼着受伤的代价也想把他手刃刀下,可惜,没能留下对方。故而……还请元帅莫怪,老何平时规矩得很,并不是故意质疑元帅。”
“那人可是满脸胡子,个子不高,肤色黝黑且手持一把厚背砍刀?”
“对对对,就是他!”
“行,你先带老何去治伤!”
夏明昭说完,站起身就走了。
因为她在军中的地位最高,无人敢问询她的行踪,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如一道影子般消失在浓烟中。
“呃,将军,元帅不会真恼了吧!”
受伤的老兵老何哭了一场,情绪得到了宣泄,理智回笼,开始后怕起来。
副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这个时候你知道怕了?刚刚不是很勇吗?还敢跑出来质疑大元帅?老何啊老何,你也是入伍十几年的老兵了,这点规矩你都不懂?你知不知道,上一次哈齐将军质疑大元帅,差点当场就被大元帅砍了,你现在脑袋还好端端长在脖子上,你就偷着乐吧你!哼,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要不是看在你在我手下这么多年,我真的是懒得管你!”
“将军,消消气,老何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他心里憋着恨,一时脑袋糊涂,你别和他计较。”
又有几个和老何相熟的老兵走过来,纷纷劝起了副将:
“换作是任何人,都忍不了,还请将军原谅他这一回吧!”
“这是我原不原谅他的事?”
副将气得直哼哼,睁着大眼睛怒吼:
“大元帅此次出征,带的大都是西北人马,唯独铁盾营与咱们营是镇南军的人,你们应该都知道,这是大元帅看得起咱们,这是咱们营莫大的荣耀。可你们看看,人家西北军打起仗来骁勇善战,像狼群一样凶狠,停战后却行令禁止,比小白兔还乖巧。可咱们……唉,算了,老何这一冲动虽情有可原,但确确实实坏了规矩,咱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只盼着大元帅大人有大量,把咱们当个屁放了,下次莫把咱们留守在大理城看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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