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在距离大宁西北直线距离最近，但因中间横着一个死亡沙漠而绕道距离较远的黑沙国。
黑沙国在西域十六国之中，疆域并不宽广，位置最为偏僻，人口数量也不多，明面上对外宣称只有不到五万兵力。
就算对外隐藏了实力，想来也不会太夸张，毕竟疆域和人口范围限制了实力。
况且，大长公主的旧部朱大猛已经探明了横穿死亡沙漠的路线，还查实了黑沙国内部大量军队流失，只剩老弱病残留守。
目前侵入河上州的敌军，就是黑沙国的全部主力。
哈哈，这一战如果真打起来，按照大长公主的布局，简直是手到擒来。
大长公主相信西北军的实力，哈齐尔顿更相信。
因为，接手西北近三年，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手里的兵是何等的彪悍优秀。
他还相信，经过自己这三年来不曾懈怠的训练，西北军的实力绝不会比在大长公主手下时差，只会更强。
但，真要听从大长公主的命令开打吗？
哈齐尔顿又犹豫了。
他忍不住伸手探到怀中，摸到一封硬硬的信，这是一封出自皇帝陛下的密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他早上刚收到。
夏明诚的密旨言简意赅，中心思想只有两个：
其一，命他全力歼灭敌袭，尽快平定河上州，不得让敌人踏出河上州半步。
其二，命他和他的西北军，不得听从服从新任兵马大元帅夏明昭的命令。
这就令哈齐尔顿左右为难了！
一个是自己忠诚了近二十年的伯乐主子、大宁皇帝。
一个是所有武将的领头上司兵马大元帅、西北军原主人：大长公主。
两者的来头都比他大，两者的命令他都得听，这不是为难人不？
其实按道理来讲，哈齐尔顿应该毫不犹豫遵从圣令，把兵马大元帅的军令当做耳旁风。
可夏明昭的军令，太太太太具备诱惑力了。
哈齐尔顿根本舍不得拒绝。
因为，夏明昭给他的是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相当于白送他一个开疆扩土的大军功呀！
谁人不想扬名立万？
哪个将军不想立功？
在夏明诚手底下当条忠狗，虽然夏明诚信任他、优待他，给予他权力地位，但这种权力地位是虚无飘渺的，夏明诚随时能给，随时能收回。
况且，哈齐尔顿当西北总督这近三年来，日子并不好过。
首先，西北军奉大长公主为神，对他很是排斥，明里暗里没少给他添堵。
全靠高压政策才勉强站稳脚跟。
其次，西北在大长公主手中时，赋税自营不必上交国库，可谓是完全到达自由自主。
到他手中就没这么好了，商税路税和民税都要上缴，且由毛朝晖主持政务，他想做点什么很受限制，就算是捞油水也不敢太过份，给手下的兵发放俸禄更大方不起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骨子里流淌着彪悍血脉的哈齐部族后代，天生渴望驰骋沙场的哈齐尔顿，很想打仗很想立功！
本来嘛！
为将者，便该沙场驰骋，痛痛快快斩敌于刀下，痛痛快快享受胜利的欢呼，痛痛快快在史册上留下浓墨浓彩的一笔。
掌管着大宁朝最精锐的骑兵，却只能做着维持治安的琐事，人生有何意义？
身为一方总督，靠换将裁兵、以权压制才能站稳脚跟，有什么意思？
哈齐尔顿十分清楚，军队是最讲实力的地方，权术谋略都是虚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有本事才会受到尊敬。
对于士兵而言，带领他们畅快淋漓打胜仗杀敌，比什么高压政策都有用。
也只有畅快淋漓打一场胜仗，他才能真真正正树立起自己的权威，彻彻底底将西北控制在自己手中。
当年大长公主以一介女儿身统领西北，无人不服，靠的是她皇族公主的身份么？
不，是她荡平西胡、收复北荒的功勋！
是她率领士兵们一场一场打胜仗，所建立起来无上的权威！
哈其尔顿有本事，同时也有野心，还要暗中防范在未来的某一天步入大众公主的后尘，防范被主子抛弃而一无所有。
他更不想，自己百年之后，留在史册上是一个只会听从皇帝命令行事、逼迫功勋、玩弄权术的狗腿形象。
他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被人讥笑：哦，你家祖宗就是那个空守西北骑兵却没有打过一场仗的哈齐尔顿呀！
故而，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抗拒不了夏明昭的军令！
可是……
听从大长公主的军令行事，就必然无法遵从圣上密旨，也就相当于抗旨不尊了。
哈齐尔顿很清楚，主子伯乐夏明诚是个超级多疑的性格，一旦他违背了夏明诚的意思，按照夏明昭的军令去行事，哪怕他将黑沙国打下来献给夏明诚，夏明诚也会将他从此列入黑名单，信任不复，更不会重用。
值得吗？
打了胜仗，却丢了皇帝的信任，值得吗？
这还是打了胜仗，可万一败了呢？
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会白白丢了命。
哈齐尔顿一夜没睡着，辗转反侧，犹豫来犹豫去，厨娘烙饼都没有他这般折腾。
哈齐夫人是个浅眠的，她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
“将军，可是碰到了难事？”
“抱歉，吵到夫人了！”
哈齐族信奉天鹅为神鸟，故而对感情都比较忠贞，哈齐尔顿身处高位，但依旧和出身低微的妻子颇为恩爱，没有纳妾养外室。
他揉了揉发疼发胀的额头，直言道：
“为夫确实遇上难事了，左右分叉路，不知该往哪头走！”
“既然左右为难，何不依从本心！”
哈齐夫人如此建议。
她出身虽低，但从小服伺崔皇后，是以晓文识字，知书达理。
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
左右为难，左右了直接依从本心便是！
人活在世，本就不该太过于纠结成败后果。
干了！
至于抗旨！
嘿嘿，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可是至理名言。
要是打了胜仗，把黑沙国收入囊中，在西北军中树立了威信，失去夏明诚的信任又如何？
他敢像收回大长公主的兵权般收走我手中的兵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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