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下的命令,禁卫军自然而然地领命而去,分批执行任务。
但禁卫军也是人,有人就有人情往来,其中有几个目光交织后,偷偷溜出队伍,去通风报信。
这个报信自然是报给威武候、霍嶷和谭侍郎的,至于夏允珣,可没人会去报信。
毕竟帝都没有人跟他交好。
那么,夏允珣岂不是死定了?
不,人家珣王早溜了。
禁卫军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去抓人,结果举目四顾一看,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呃,陛下,珣王爷不知所踪……”
禁卫军小队长满脸苦瓜色,夏明诚还来不及大骂废物,便看见帝都不止一处的天空忽而冒起浓烟滚滚,紧接着又是一对禁卫军回来复命:
“启禀陛下,镇北侯府走水了!”
“陛下,楼府燃起来了,火光冲天,完全无法进去抓人!”
我有一句精彩国粹问候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个时候了,夏明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一场针对自己的、蓄谋已久的局。
无论是突然出现又神秘消失的夏允珣,还是着火后抓不到的楼顾两家人,都是夏明昭早就计划好的夺位之举!
瞧这时间点,卡得有多好!
夏明诚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脸色难看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夏~明~昭~
朕没料错,你早就图谋不轨,意图肖想朕的皇位了吧!
朕才是天子,受命于天。
朕绝不会认输!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下令:
“封城门,继续搜!”
“顾楼霍邝谭,一个都不许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召三军进宫,宣北拱大营回帝都!”
什么?
这是出什么事了?
在场的官员们一脑门懵,心中惊骇万分,个个凭着本能装鹌鹑。
夏明诚连下三令,还是觉得不保险,他气急败坏地大吼:
“来人,笔墨伺候!”
“拟旨,着令哈齐尔顿率三十万大军勤王救驾、诛杀逆贼!”
“哗~”
皇帝的御辇和仪仗队伍浩浩汤汤摆驾回宫,有胆大心细的官员终于从自己的行间琢磨出味来了,悄悄嘟囔着:
“呵,这帝都的天……又要变啦!”
……
暗卫怀揣八百里加急的军令密旨,策马向着西北的方向狂奔,夏明诚看到这一幕,总算有了一点心安。
可惜,他的暗卫都是姜华城一手调教出来的,刚跑出帝都城,绕了个弯就去了姜华城在帝郊的别院。
毫不犹豫掏出怀中明黄色的军令,交到姜府管家手中。
管家一步没停留,又揣着军令来到别院后门等一辆马车前,毕恭毕敬:
“东西拿到了,驸马爷请看!”
一只修长白皙甚至有些病态苍白的手伸出来,接过那封军令,轻轻咳嗽两声,吩咐道:
“请回复相爷,上次行刺之事两清!”
“是!”
管家应了一声,继续毕恭毕敬地退走了,一道黑影从树上跳下,俨然是久未露面的初四,他轻轻说:
“公子,旁边没有眼睛!”
“很好,各条驿道关口,可都派人守好了?”
“是!”
初四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
“只是……只是我们人手有限,若要昼夜坚守各条驿道关口,恐怕……恐怕公子身边的守护力量就有些不足了,要不要?”
“无妨,姜华城动手一次失败,下一次动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西北军不能乱,能瞒住消息不发就先瞒着,配合殿下将哈齐查稳住。”
“殿下怎么不直接……呃,留着哈齐查有何用处?”
“初四,你记住,咱们是为了夺权,而不是为了杀人。哈齐查固然无非紧要,但哈齐尔顿却是一员帅才,他留在黑沙国可以牵制西域十六国,咱们又何必逼着他跑回西北关?”
马车中的男子声音低沉,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此说道,只是似乎身子有点虚,说了两句就停下来喘气,停了好一会儿才又吩咐道:
“去吧!按计划行事!”
“是,公子!”
初四拱了拱手,转身隐入暗处,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朝西南的方向驶去。
这辆马车外表不显,速度很慢,马车驶过的车辙很深,显然,马车上载重不少。
是的,不大的马车上坐了足足八人,分别是顾重阳、顾老夫人,顾长川的两个儿子、楼轶的母亲楼夫人、妹妹楼婉,以及一个少了三根手指头的老兵。
这般拥挤的马车内部,靠窗边还放着一张软榻,榻上半躺着一个俊朗的男子。
望着自家兄长苍白的脸颊,以及肩膀上缠着的纱布,楼婉眼红红、泪汪汪,目光又惊又喜又忧。
惊的是,自家兄长竟然恢复了十二三年前的模样,帅得不敢认。
喜的是,她们从软禁数月的府中逃出,此刻已经离开了危险的帝都。
忧的是,兄长受了伤,且因为亲自去救他们出来而伤上加伤。
这一切仿佛犹如梦中。
楼婉还记得,就在今日清晨,兄长突然出现在自家卧室门口,晨光熹微中,他身着一袭淡青色锦袍微笑伸手:
“婉婉,我们该走了。”
“走,走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因为声音太熟悉,楼婉绝对不会问这么一句废话,而是直接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招呼过去。
而她之所以问这么一句废话,是因为她太震惊,震惊得理智都暂停营业。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让她更震惊的人:姜相姜华城。
这个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家仇祸首笑眯眯地说:
“楼小姐,凡请楼夫人出来,咱们速速离开这里,若不快些,怕就来不及了。”
他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在这里?
楼婉脑子里疑问三连,晕晕乎乎的应了一声“哦”,晕晕乎乎扶着母亲出来,晕晕乎乎跟随兄长上了马车,晕晕乎乎看到了镇北侯顾重阳老爷子和顾老夫人,晕晕乎乎直到现在。
满肚子的话想问却一直没敢问出口,毕竟她不是十五六岁的无知少女,知道这不是任性赌气的时候,直到现在车上都是真真正正的自家人,她终于忍不住问:
“兄台,那姜相……你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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