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川说得突然,只是脸上却没有什么不好的表情,顾槿一边给他倒茶,一边笑问:
“是陛下舍不得庭川哥了吧?”
接过顾槿递来的茶水,陆庭川笑笑:“对,舅舅说,留我京城过完中秋。”
那就是说,还有十余日才能走。
可是顾槿已经出来得太久,冀南和冀中有张云奇和刘方磊还好,冀北没有个主事之人,她难免有些不放心。况且,她心里还惦记着另一桩事情,还是想尽早回去。
“可否请陛下恩准,我先带队离开?其他行省驻军的封赏都快发到战士们手中去了,咱们冀州的本就路远,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发······”
看着顾槿拧眉的样子,陆庭川不由得失笑:“你还真是······脑子里全惦记着军务,半点都不给自己轻松。”
“这才充实。”顾槿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现在整日在京城待着,人都快废了,连小白龙都不太愿意去操练场跑圈了。”
“正好,中秋陛下组织狩猎,咱们出去松快松快。”
对于顾槿来说,狩猎的吸引力显然比不上回冀州,她还是问道:
“不然,我先带队开拔?”
没想到陆庭川想也没想就摇头:“阿槿,你也走不了。”
“狩猎之事是皇后娘娘让我转述的,她想让你参加,去陪陪她和我娘;陛下过两日也会宣召,想问问你在尚义县表彰边军和练兵的事情。”
“还有。”陆庭川话音一顿,“阿槿,莫不是忘了,咱们的事情?”
她和陆庭川?是了,景睿帝说过,会挑吉日给他们赐婚。
对于这件事情,顾槿心中很是忐忑。她曾经在景睿帝面前说了拒婚之言,陆庭川虽然表示理解,可顾槿也知道,那种话难免会叫人伤心。
她何尝不想与陆庭川携手相伴?可那婚育法条就像压在顾槿心头的大山,令她窒息。虽然第一次反抗失败了,可顾槿心里还有继续对抗的念头,不想早早成婚,成为法条的顺从者。
看出了顾槿的纠结,陆庭川伸手,将顾槿拉到自己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捏捏她的手,安慰道:
“你放心,赐婚只是将咱们的事情定下,之后还有定亲流程,成婚的日子后面还有商量挑选的余地。”
陆庭川的尊重,让顾槿心头更加熨帖,不由得环住他的脖子,将头抵靠在他的胸膛,轻声道了个“好”。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陆庭川才提了一嘴宫中召见的事情,第二日一早景睿帝下朝之后,就叫来福到顾府,请顾槿进宫一叙。
本来只需要派人传个话的事儿,景睿帝还特意派了身边的得力太监,对顾槿的重视可见一斑。而之所以这般重视,除了公事和军务,顾槿想不到其他的。
这个土皇帝,虽然性格上强势,但上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寻治国之道,勤勤恳恳上朝,是个合格的皇帝。
即便看顾槿不顺眼,一旦涉及家国大事,他也会放下成见,好生商议,只为寻得一个对治国治军有利的法子。
从顾府过去皇宫,距离不算近。来福一直在马车前室吹风,没有顾槿吩咐,轻易不会打扰。
算起来,顾槿已经跟来福接触过很多次。看他办事周全可靠、谦逊有礼,就是不知道私下里为人如何,顾槿便一直不敢给萍娘提及。
来福客客气气相求,顾槿却一直没给人办,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便解释了一句:
“来福公公,实在对不住,除了前面拜托萍娘刺绣,这段时日我都没有跟萍娘接触,你原先所问之事,我也就没问到。”
“哎呦,叫顾将军惦记了,是奴才的不是。”来福态度躬谦,连连摇头:“这段时日奴才也想过了,奴才这般身份,如何配得上萍娘?没得害了她。”
“不瞒将军,奴才也没有去找过萍娘。只求她安安稳稳待在织造廷,到了年纪出宫或者升女官,怎么都好。之后寻一良人,生一堆小崽子,圆圆满满过一生。”
“要是跟了奴才······”来福话说道一半,想想也说不出口,便住了嘴,又给顾槿道歉:
“顾将军恕罪,是奴才多嘴失言,污了将军的耳朵。还请顾将军莫要往心里去······”
来福谦卑的模样让顾槿有些梗塞,只能道“无妨”,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其实很希望你们都好。”
要是在那个人人平等的时代,像来福这样的人,也会成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大男孩。可是现在······当真是,命运弄人。
而顾槿的话听在来福耳中,心中很是感激。
像他们这样不男不女的阉人,受尽世间白眼,有多少人表面客气,心中却鄙夷?甚至更多自诩为“上位者”的人,连表面的客气都懒得做。
可顾槿不同,她和陆庭川一样,太监也好宫婢也罢,从来都是以礼相待。来福从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排斥或是看不起的态度。
即便他们跟自己交谈不多,可跟这两人接触,来福感觉很舒服。
所以本来已经不需要来福亲自跑这一趟的,他还是出来了,在压抑的宫中太久,出来好歹能望望风。而且这趟活是请顾槿,他表面上规规矩矩,内心里其实已经在给自己放假了。
两人来到御书房时,景睿帝已经批完了一堆奏折,此时正在学着品茶。
顾槿上前,恭恭敬敬行礼:“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景睿帝摆摆手,不甚在意:“朕知道路远,没事的。来福,赐座。”
“谢过陛下。”
看着顾槿现在乖顺恭敬的模样,景睿帝好笑:“怎么现在不做刺头了?”
做刺头有用吗?还不如曲线救国。
顾槿在心头嘀咕,面上却一派老实模样:
“有些事情,是臣思虑不周,还请陛下恕罪。”
本来看顾槿不顺眼的景睿帝,突然就熄了怒火,见顾槿主动找台阶下,便也不再揪着不放,转而说起正事来:
“朕听闻,你给尚义县的边军发了一块牌牌,就收服了那些潜在的刺头?”
若是一块简单的牌牌,哪有这么大威力?顾槿不由得纠正:“回禀陛下,那是军功章,是对他们多年戍边辛劳的认可与鼓励。”
景睿帝可不管那东西叫啥,他只关注效果,便让顾槿仔细说说。
听他突然问起这个事情,顾槿心念一动,莫不是,他对犒军又有打算了?那岂不是又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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