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顾槿还在瞒他?
陆庭川心头无端升起一股火气,紧抿的唇角后,是死死咬住的后槽牙。
即便他没开口,顾槿也知道陆庭川不会相信。也是,这般拙劣的理由,配合上先前着急北上的蛛丝马迹,别说是陆庭川,顾槿都无法说服她自己。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顾槿听见了陆庭川极力克制的深呼吸。
半晌,陆庭川咬牙道:
“阿槿,你要知道,赐婚之后,哪怕还没成亲,我们也是夫妻。”
顾槿企图喝茶掩饰尴尬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就道:“我知道,庭川哥你相信我,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陆庭川强按住火气,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顾槿面前,双眸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大声诉说什么,却只轻轻道了句:“阿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顾槿在与陆庭川的对视中,看到了他眼尾的猩红。认识这么久以来,顾槿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庭川。
哪怕是初见时,两人相互试探,陆庭川对她抱有怀疑,表现出来的也只有冷漠与玩味。
此刻他面色冷峻,眼中饱含探究,明明处于爆发的边缘,却又生生克制住自己的怒火。
可是这样的陆庭川,让顾槿没由来觉得心慌。
顾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问道:
“那庭川哥认为,我能在密谋什么?”
“好一个密谋。”陆庭川退后一步,再次强调了一句:“阿槿,我们会是夫妻。”
闻言,顾槿皱起了眉头,还不等她说什么,却见陆庭川艰难勾起唇角,“笑着”说:
“阿槿,夫妻一体。不管是在做什么安排,你觉得,你这样瞒着我,就与我无关了吗?”
有这么一瞬间,顾槿突然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在陆庭川说出这句话之前,顾槿的确从没考虑过什么“夫妻一体”。听多了也见多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总觉得,在有些夫妻关系中,好聚好散才是真。
我爱你时,可以毫无保留;我牵累你时,及早散去,也能保你无忧。
可她忘了,现在不是什么过不下去就能领一纸离婚证的时代。一句“出嫁从夫”,就能将女子钉死在夫家。她要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陆庭川也难逃罪责。
帝宠、官声、人脉网络,等等,封建时代的官员家族会涉及到的东西,就是会因为一家主母犯事而受到牵累。
一时间,顾槿想到了很多。可话又说回来,她真的不愿意看见陆庭川因为自己的作死而牵涉其中。
半晌,顾槿艰难开口,问了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
“若是庭川哥想要造反,你会用夫妻一体将我拴在身边吗?”
“不会。”陆庭川想也没想就回道:“我不会让你卷入旋涡。”
只是这句话一说出口,陆庭川就察觉到了不对,顾槿以造反做比,那就说明,她密谋安排的事情绝对不会小。
陆庭川心头一跳,又听顾槿苦笑一声:“我也不愿意让庭川哥卷进旋涡中来啊······”
顾槿的神色突然落寞,眼中似有泪花闪烁,看得陆庭川没由来的心痛。
深吸一口气,顾槿睁大了眼睛将泪花逼回,很冷静地道了声:“庭川哥,你别问了,好不好?”
又是这样?说了这么半天,顾槿还是不愿意吐露?
只是看着强装镇定的顾槿,陆庭川突然不愿意再逼迫什么。
他后退两步,轻声道:“那我不问了。”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是,我自己去查。
说罢,他转身想走,却被顾槿一把拉住。
顾槿从他的神情中,仿佛听到了陆庭川心底深处的打算,近乎哀求道:“也别去查,好不好?”
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可惜,这个请求,陆庭川无法答应。
“我知道,你一直心怀大义。既然如此,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陆庭川的嗓音有些沙哑,顾槿愣怔的功夫,听见了他的低语:
“不管你在安排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哪怕是密谋造反,告诉我,我也能帮你遮掩一二。我只是,想护好你······”
“雪地中的共白头,算什么?我只愿,能跟你真真实实走到白首。”
两句话,似乎击溃了顾槿的心防。她缓缓走到床边,木愣愣坐了下来,却还是没开口说话。
就在陆庭川以为顾槿要铁了心要拧下去时,她却突然旧事重提,道了句:
“陛下原先颁布的育民法条有悖天理伦常。可他不信医典,不听劝告,我没有办法······”
纵使顾槿只说了这么半句,陆庭川一瞬间就猜到了她的打算。
正欲开口,又听顾槿道:“这个时间点,庭川哥远在冀北边境犒军。是我一直在胡乱折腾。”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把我摘出去?”
陆庭川的话满是不可置信,与顾槿平静的面孔形成强烈反差。
顾槿抬头朝陆庭川望去,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什么叫摘出去?本来就与你无关。”
纵使有陆庭川提到的夫妻一体,可顾槿还是觉得,以景睿帝对这个大外甥的偏宠,只要他没参与,景睿帝就不会责怪到陆庭川头上。
短暂的沉默后,陆庭川长叹一声,确认过四下无人,这才问:“这件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了?”
顾槿没说话,反而转移话题道:“庭川哥安心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有把握。”
“阿槿,你不相信我?”
陆庭川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质问,顾槿只摇头,却还是没有说话。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让陆庭川牵扯太多。
陆庭川轻叹一声,悠悠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话顾槿自然是赞同的,她已经做好了事情败露后被问责甚至丢命的准备。抬起头来,又听陆庭川说了一句:
“冀州都司是我们的地盘,不管是什么风声,我都能掐死在这里。”
这下,顾槿是真的震惊了。自己是在与朝廷法令作对,与他亲舅舅作对,可陆庭川话中的意思,竟是要帮自己遮掩?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庭川哥你,愿意帮我?”
“我理解你。”陆庭川的声音很轻,却相当郑重:“还有,夫妻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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