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已经打包完毕,顾槿回到书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仔细研究姜云远送过来的资料。
每每看见有合适的配合人选,她便会把对方的名字和任职地点做上记号,在地图上标记出来。
顾槿清楚的知道,即便有陆庭川帮自己遮掩,可她一个武将,根本不可能擅离职守,大喇喇出去挨个拜访劝服。
好在,她身上还有一个练兵的任务。等到从京城回来,她就可以借用练兵一事作为掩护,在冀州各个卫所行走,顺便“拜访”一下当地被她做上记号的官员们。
翌日一早,在真定耽搁了三日的顾槿总算踏上了进京的路。
刚刚和柳芳媛一行分开的顾槿并不知道,此时的陆庭川心里憋着多大的火气。
从接到进京命令的那天起,小六就没有在陆庭川脸上看见过半点笑容。每一日陆将军的表情都像是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两银子,冷得跟个冰块一样。
陆庭川治军可不同于顾槿的恩威并施,严厉起来就连石小六这样的老兵都害怕。
这一路上他面色不佳,距离他最近的小六无端觉得凉风飕飕。不管陆庭川下什么命令,石小六的完成效率那是蹭蹭蹭提升,生怕一个不甚惹了将军的火气。
可是所有人都想不通,这好好的,自己将军怎么会突然变成冷面煞神了?
南下的一路,陆庭川总是在赶路间隙观察天上北归的大雁,好几次都有机会上前去捕,却硬生生忍住了。
这都四月了,给顾槿的聘礼,还没送出去!
过年以前,他在等着顾槿及笄。过年以后,他在等着阳春三月大雁北归。
眼见万事俱备,却被漓廷使者的突然来访所打断,陆庭川别提多恼火了。
他一直觉得漓廷面目可憎,现在更是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最好是这回两国建交商谈愉快,不然,陆庭川绝对会是第一个请命出兵的。
陆庭川在日夜不停地赶路,顾槿自知晚了两日出发,也同样加快了速度。
好在她的行程比陆庭川少了一半,在一个傍晚来到蕲城驿站时,陆庭川还没有到。
农历四月中旬,暑气蒸腾间,赶路格外艰辛,顾槿只感觉自己的皮肤每日都暴露在烈日下。一个冬天好容易才养白的皮肤,被太阳灼了两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顾槿体恤下属,知道其他人也不好受,到了驿站的第一时间就吩咐众人回屋歇息。
拍了拍自己极度缺水的脸颊,她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找点芦荟回来敷敷脸。
时间不早,集市也都收了摊,顾槿把寻找的地点放在了坊间的居民院中。
为了不让人无端怀疑自己是坏人,她还特意换了身女装,看起来温婉又得体除了人黑了些。
事实证明,她的策略是正确的。拜访了几户人家之后,还真找见了家中花坛种有芦荟的。
顾槿喜滋滋去药房买了些珍珠粉,回到房间舒舒服服敷起面膜来。
只是连日的赶路让人身心俱疲,闭目养神间,一不小心睡了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驿站院中传来的马蹄喧闹声。
陆庭川在城门刚刚关闭的时候进了城,来到驿站一问,自然知道顾槿先一步到了。
他来到顾槿房门前时,却见里面没有亮灯。这是,已经歇息了吗?
从涿鹿一别,两人又是快三个月没见。思念如藤蔓滋生,灼心蚀骨。现在两人就隔着一道房门,陆庭川突然很想进去看看顾槿。
不知在门外犹豫了多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房门。力道虽不大,不过顾槿历来警醒,想来也能听见。
只是等了片刻,里头还是毫无动静。
陆庭川踱了两步,忍不住加大了力道。这一回,倒是把隔壁睡醒一觉的卓然给吵醒了。
作为顾槿的亲卫队长,有情况的第一时间就跳下床来,敢问了句“何人来访?”
定睛一开,却是陆庭川:“属下见过将军。”
“免礼。”要是小六在此,就能知道陆庭川的声音还带着冰碴子,“你家将军不在?”
卓然看看紧闭的房门,犹豫道:“将军一来到驿站就出门了,想来是去逛夜市还没回来。”
这确实是顾槿的乐趣,每到一个地方,只要有了空闲,就一定会出去逛逛。
陆庭川微微颔首:“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既然知道顾槿不在,陆庭川便没了顾忌,想着进屋去等顾槿回来,他加大力道,一下子推开了屋门。
只是踏进去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床上有人。陆庭川眉心一拧,大踏步走到床前,看见了睡得正酣的人。
月光下,顾槿一身裙装躺在床上,敛去了所有的锋芒,就如一个普通的姑娘惹人怜爱。
陆庭川下意识伸手,向她的面颊拂去,入手却是一片滑腻冰凉。
他眉头一皱,朝顾槿仔细望去,看清了她脸上的水光。正欲找一块布巾给她擦擦脸,谁知对方抬脚就踹了过来。
早在陆庭川弄出开门的动静时,顾槿就已经似有所查,迷迷糊糊转醒间,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朝自己脸上摸来。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挺腰下意识踹去,却见对方快速后退,成功避开了。
这下子,顾槿也看清了来人:“庭川哥?你什么时候到的?”
这已经是顾槿第二次下意识朝他出手了,陆庭川一边感叹她的警惕性,一边对于两人的见面方式又哭笑不得。
“刚到的。”陆庭川转身去拿布,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我以为你不在。”
人一清醒过来,脸上的滑腻让顾槿格外难受,她一边倒水预备洗脸,一边苦笑道:
“我们也是下午刚到,竟睡过去了。”
“你脸上敷的是什么?”
又一次被陆庭川撞见自己敷脸,顾槿还有些不好意思:“是芦荟。我以前,也敷过······”
陆庭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轻轻擦去手上的东西,犹豫片刻,道:
“你要是需要,我让舅母给你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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