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槿将自己拟好的奏章给陆庭川看过，甚至都不需要仔细解释，陆庭川就能明白她的全部想法。
“昨夜你去寻舅母，也是为了这个事情？”
“总不能每次都硬着个脑袋跟陛下顶撞。”顾槿轻叹一声：“我只好请娘娘出面周旋喽。”
顾槿的奏章倒是没不妥当的地方，两人都是武将，不需要什么曲折婉转的文采。而且顾槿在真定有过实践，细节上的东西有了先例，陆庭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便让顾槿把正式的给誊写出来，最好今日就递上去。
感受着对方无条件的支持，顾槿心头安定，却摇头道：
“不急，先等等娘娘那边的传信。陛下态度明了之后再便宜行事。而且，光耍嘴皮子功夫不一定能打动陛下，我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出来给他瞧瞧才成。”
顾槿说这些话的时候，陆庭川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气定神闲。他甚至还有一种错觉，如果顾槿不是武将而是文官，定会是那种步步为营，把一切计算妥当的家伙。
显然，顾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用苍白言语争取，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同理心上面的傻丫头了。
不管是安排更改适婚女孩年龄事项，还是新建火器队伍，亦或是现在送善堂的孩子入学，顾槿每一次都是一步一步来。
陆庭川好以整暇地给顾槿研磨，笑问道：
“真定学堂的孩子们才入学一个月，还没学出个成果来，你能拿出什么具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顾槿誊写奏章的手一顿，神秘一笑：“正好有一个从目不识丁，到医者助手的范例。”
“卖什么关子呢？”
知道陆庭川总会因为自己的折腾而操心，顾槿也不瞒他，把钱玉巧的事情说了一下：
“我只需要把这丫头带给陛下一瞧，他就能直观感受到培养医者的价值。不过，我也得去京城的善堂瞧瞧，摸摸里面的情况······”
俩人都不知道，王皇后已经先一步完成了摸排的事情，此刻正与景睿帝说话。
“我倒不晓得，皇后什么时候能和顾槿那丫头如此亲近了？”
景睿帝语带调侃，却把手中刚刚剥好的枇杷给皇后递了过去，自己重新拿起一个来。
“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王皇后让大宫女送来京城各大善堂的名册，这才问道：
“陛下是打算等顾槿那丫头准备好再宣召她入宫吗？”
“哈哈，那倒不是。”景睿帝将剥好的枇杷扔进嘴里，笑道：
“那丫头既然求到你头上，自然是得先等着皇后过来找我办事。”
两人是多年相互扶持的夫妻，皇后压根用不着小心试探那一套。见景睿帝这态度，她直接表态：
“小槿那丫头，只是求我探探你的口风罢了，并没有让我做什么。”
“唔，不错，有些长进。”景睿帝点点头，却没有直接说明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反而道：
“那你就传信给她，让她直接递折子进来吧。”
这不清不楚的话，听得王皇后蹙了眉头：“你可不兴把人召进宫来，又给人打回去。”
还不等景睿帝表达不满，她直接道：“我今日走了哪些地方，你也是知道的。不管你什么态度，对于顾将军提出来的事情，我无条件支持 。”
这下子，景睿帝也忍不住皱了眉头：“淑芬，有些考量，不是你们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先前也不拿出个明确的态度，可这一句让王皇后立马反应过来，顾槿提出的法子，景睿帝是不同意的。
可是再多的理由，他又不愿意开口了，这让王皇后有些恼火：
“那你作何还要让她递折子？耍人玩呢不是？我干脆直接回绝了她去，好叫她心里也有个准备。”
这事儿闹得，好端端的还叫王皇后跟着生气。景睿帝无奈，还是解释了一句：
“好歹让我看过折子，然后跟顾槿说道说道，也能让她知道后头的安排。”
说白点就是，当面给顾槿说清楚不同意的理由，好让她死了这条心，不要再跟着折腾了。
朝堂上的事情，王皇后不会干涉，也不清楚景睿帝后头的安排。只是看他这副模样，知道他也是有别的思量，王皇后也没有死揪着相劝。
在她看来，送善堂的女孩子入学是可行的，而且跟景睿帝的选人安排也没有冲突。这挑选剩下的孩子，依然可以入学。
具体怎么把两件事合理安排开，就看顾槿上奏后与景睿帝的商议结果。之后有需要协调的地方她再出手就是。
夫妻俩很自然的岔开了话题，说起别的事情。傍晚时分，顾槿就收到了王皇后的传信，让她安心递上折子。
彼时顾槿刚把写好给钱多的信寄了出去，护犊子的她，甚至还直接附上了一个休假的批准，让钱多可以在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回渝州老家去。
那些个侵占钱多家财产，不把他妹妹当人看的亲戚，就应该好好收拾一顿，拿回属于他家自己的东西。
送走了前来报信的小太监，顾槿心情甚好，还以为是景睿帝松了口，事情万无一失。她动作相当麻利，特事特办，第二日一早就把折子直接递到了景睿帝的桌案上。
只等了一上午功夫，刚把钱玉巧安排进医学院，顾槿就收到了景睿帝的传召。
得亏她为了应对宫里的宣召，早早把官袍找出来熨好了。此刻她不疾不徐地换好衣服，精神抖擞的出了门，甚至做好了回答景睿帝各种问题的准备。
只可惜，景睿帝开口一句，便直接驳了她的奏章：
“采选，是不可能叫停的。”
竟一来就是这么直接的否定？如果不是已经下定决心，景睿帝不会连让顾槿陈述的机会都不给。一见他这态度，顾槿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好在，景睿帝倒也没有让顾槿瞎猜，紧接着便解释道：
“顾卿也是将军，自然知道情报消息之重。朕知道你一心想为善堂的孩子们寻出路，可是咱们的情报站，也需要培养全能的暗探。”
“是以，该选的人，还是要选。”
听着景睿帝话音中的不容置疑，顾槿一下子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关键是，站在一个将军的立场上，她完全无法反驳景睿帝培养暗探的安排。
难不成，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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