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晏知接到升官敕牒的这一天,顾槿带着他的母亲和几个解救回来的族中姐妹来到了涿鹿。
“顾将军,我、我这一身,有没有哪里不妥的?”
此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县衙门口,方母却突然有些紧张。
明明此前一直支撑方母活下来的就是方晏知的安危,临到头来,她反倒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的着装不妥,会让儿子失了面子;更害怕这几年的苟活会让方晏知叫人瞧不起,影响他的仕途。
顾槿搀扶着方母下车,轻声宽慰道:“夫人放心,没有不妥帖的。”
方母稍稍放了点心,深吸一口气,跟着顾槿的脚步踏进了衙门。
当方晏知双手接过敕牒,刚抬起头就看见院中那道久别的身影。手上动作骤然一松,敕牒滑落,惊呆了授职的官员。
只见他急匆匆错身跑开,疾行几步后竟跪倒在地:
“母、亲!”
他的声音颤抖,唤了这一声之后还卡了壳,眼眶瞬间通红。双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生怕这是一场梦。
顾槿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失态的方晏知,再看看方母,早已是泣不成声。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方大人还是先带着夫人进后院休息。一路舟车劳顿,夫人她着实受罪了。”
“对、对,母亲,您随儿子来······”
方晏知稳住自己的情绪,起身将方夫人往后院带。走出去两步却又急匆匆返回,朝顾槿深深一拜:
“多谢顾将军相救!”
顾槿知道他们母子一定有很多话想说,笑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谢我,方大人快去吧。”
本来顾槿是没有必要带着方母回涿鹿的,她完全可以给方晏知送去一封信后直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只是考虑到信送来的时间甚至还不如她回来那么快,反正队伍中也有女军医,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干脆就把人直接带回来了。
在此之前,方晏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被顾槿救下了。
此时看见母子团聚,顾槿心头高兴,暗道也不枉自己脱离队伍折腾这一遭。
母子相认的场景也引得院中的衙役侧目,看着自家大人急匆匆离开,一个个开始交头接耳。就连给方晏知颁发敕牒的官员都忍不住走了过来。
顾槿看着他与众不同的官服,好奇问:
“可是方大人这儿有什么好消息了?”
顾槿问话,官员不敢怠慢,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这才回道:
“回禀顾将军,方大人在涿鹿两年,治下有方、安土息民,涿鹿百姓丰衣足食,巡抚大人特意将其功劳报奏吏部,将方大人破格提拔为张垣知府。”
果然是好事,方晏知的升官对顾槿来说都是有利的。
县令的任期是三年,方晏知到任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年,就能被破格提拔。这么一看,他还真是个当官的料子。
其实方晏知能够破格升官,除了自身能力出众外,也是碰上了好时候。
现在大晟多了三个大省,打下来容易,治理难,三个省需要大量的官员过去治理。
景睿帝打算春闺之后把所有进士都派过去任知县,至于知府、巡抚一级的官员,就需要从现有的人当中调一批有经验的过去。
张垣上一任知府被调至陇西,这才有了一个空下来的职位让方晏知升官。
而且就连顾槿也不知道的一点是,因为她当初安置在这边的战俘开荒种粮,方晏知治下的涿鹿县是整个张垣府人口、产粮最多的县。
要不是因为这个,方晏知也不会在张垣八个县中脱颖而出。
不止是方晏知,整个大晟又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官员调动。顾槿甚至听说景睿帝为了快速选拔人才,打算今年增设一场恩科。
不过今日方晏知显然已经顾不上什么升官不升官了,顾槿不会打扰他和母亲叙旧,也就没再县衙多做停留。
哪知等她下午逛了一圈回到驿站,就见方晏知在等她。
一看见顾槿,方晏知二话没说,直接跪下朝她行了个大礼。
哪怕方晏知最落魄的时候,朝顾槿行的也只是郑重的揖礼。除了接圣旨那天和刚刚见到方母,顾槿还从未见过他跪谁。
“方大人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我承诺过的事情。如今将你的亲人找到,我也算了了一桩心头大事。”
顾槿一边说着,一边去拉他起身,一下子还没拉动。
“下官······”方晏知垂头,轻声道:
“已经见过她们了。这个头,不止是为我自己,也是代族中姐妹磕的。”
先前为避免人多杂乱,顾槿便只带了方母去见方晏知,将其他方家人都安置在了这个驿站。
看着方晏知面上的郑重,顾槿微微一笑:
“好,这个礼,我便受了。”一边说着,她涮了涮茶杯,给方晏知倒了半杯:
“方大人坐,喝茶。”
方晏知这才起身,却没有坐下,恭敬站在一边。
顾槿不想见他客气,轻叹一声:
“其实,准确来说我也没有把事情办好。我打听遍了秦地的漓军角营,都没有找到你亲姐姐和亲妹妹的下落。”
现在救回来的方家姑娘,其实都是旁支,拢共也就只有六人。其他的更多人,都早早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二姐姐和妹妹她······”方晏知苦笑一声,还是艰难开口:
“母亲说,她们不堪受辱,在牢中就已经自尽了。”
听闻此言,顾槿也只能道一声“节哀”,想了想又多嘱咐了一句:
“放心,还有你的大姐,我会帮你打听她的下落。方大人千万要记住,好好陪陪方夫人。”
方晏知应是,他此时前来,除了跪谢,还有一些消息得告诉顾槿。
“据下官所知,这一次调任的还有顺天和河间知府。顾将军曾经安排在那边的事情,万不能马虎大意。”
一听这话,顾槿也严肃起来。
先前在顺天和河间安排了大批移民,本来万无一失的改年龄一事,此时也因为官员的调动出现了不小的漏洞。
“好,我知道了。”
方晏知不愿看到顾槿因为此事遭遇什么危机,他再次行了一个揖礼,郑重道:
“下官曾经领了将军幕僚的名头,却从未为将军办过幕僚分内的事情。将军若是有用得上下官的地方,但请吩咐。”
顾槿的确需要想个法子弥补漏洞,她也不跟方晏知客气,吩咐了一个打探消息的任务:
“我需要知道有所调动的那几个地方后边会是谁来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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