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侯府的诸多下人都忙起来,外院的灯笼一一点起,内院的婆子忙着洒扫厅堂准备晚膳,只有梨岚院清冷孤寂得不像主人方才新婚的样子。
宁以卿提着灯笼,缓缓往祠堂方向走去,没有人去注意这位二夫人。
这侯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已经在她脑海中入木三分。
行至祠堂,宁以卿将灯笼吹灭,大步便跨了进去。
陆淮之果然不在。
林氏是不舍得自家儿子真在祠堂思过的,只是当日作了作样子,便又回去逍遥快活了。
靠着这样的儿子宁以卿抬眼看向满墙的牌位,嗤笑着摇了摇头,陆家靠这样的人,这爵位也真该到头了,不知墙上这些列祖列宗,心内是何感想?
前世她恪守妇德家规,从未踏足过祠堂内,一直心怀敬畏,如今真真切切走了进来,倒觉得有些咋舌有些牌位已经落了灰,可见平时根本无人打扫。
虚张声势的家规,外强中干的陆府。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心中感慨一番,宁以卿提着灯笼又回了梨岚院。
“娘子,晚膳已经备好了。”
林双与春瑶已然忙完,正端了铜盆来为宁以卿净手准备用膳,宁以卿用完膳,便听得春瑶小声嘀咕。
“玉湘姐姐真是的,怎么这半天都见不着人。”
宁以卿嘴角微微弯了弯,只当没听见,转头问起煎药的事。
“按娘子的吩咐,已经煎好了,娘子给的血灵芝一共分成九份,取了一份入药浸泡煎制。奴婢取了炭火炉子和药罐回房中煎的,没离过眼。”
宁以卿满意地点点头,叫林双去端了药来,便自行进了陆宴礼的屋子。
他仍旧沉睡未醒,宁以卿怕误了药性想趁热喂下,但普通的勺子却完全喂不进去。
宁以卿想起宁致远行医之时,曾用过一种竹制的小筒,便迅速起身出门寻摸一番,不多时便找到了类似的。
她将药缓缓灌入小筒中但这最后一步……
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名义上已经是夫妻了,救人要紧,宁以卿也无暇他想了。
她缓缓凑近陆宴礼的脸,将竹筒的一端放入他口中,另一端,则是含在嘴里,缓缓往内吹渡气息。
陆宴礼的鼻息缓缓喷洒在她的脸上,距离太近,她甚至能看清他俊美脸上刚冒出的青色胡茬。
盯着陆宴礼的脸久了,忽然生出些许迷思来,越看越是入神,一筒药渡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仍愣愣地贴着他的脸瞧。
意识到自己逾礼的举动,她慌忙回过神,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乱瞟乱看。
艰难地喂完一碗药,宁以卿额前都出了密密的一层薄汗。
心不知何时愈跳愈快,直至心如擂鼓,握不稳竹筒之时,宁以卿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低声斥责了自己一句:
“真是色令智昏!”
她悄悄侧目端详了陆宴礼一阵,突然庆幸他现在人事不省,否则见着她这副模样,只怕要退避三舍。
但他如今这样粒米不进,就算用药将筋脉疏通了,精神也吊不住多久。
宁以卿正在思忖,得给他做些喂得下去的羹汤才行,忽见陆宴礼的额角也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她忙取出锦帕为他擦拭,心中有些欣喜,这血灵芝疏筋活血的药性竟有如此之好?
宁以卿擦拭不停,陆宴礼的气息却似乎愈发急促起来。
宁以卿匆忙搭上他的脉搏,心中有些奇怪,难道是给他用的药,药性太猛了些?怎么脉搏上看,有些燥热气浮之象?
她正想着是否要调整几味药,陆宴礼的脉搏与气息却渐渐平稳下来。
也许是有些虚不受补了,宁以卿这样想着,又仔细号了一次脉,确定并无异常了,她才放下心来。
屋门此时却被急促敲响。
也该来了,宁以卿抬头望向屋外,心中大约知道原因,扯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
她起身给陆宴礼仔细掖好被子,便端着茶碗走到屋门处,轻轻将门拉开。
“以后在二爷的屋子旁边,动静要小些。”
宁以卿轻声嘱咐叩门的春瑶,仿佛全然瞧不见她脸上的焦灼。
“娘子,祠堂那边出事儿了!玉湘姐姐出事儿了!”
意料之中。
宁以卿仍旧气定神闲,她将屋门仔细关好,又将药碗递到春瑶手中,轻启朱唇缓缓开口。
“急什么?先去将东西收拾好,再随我一道过去瞧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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