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宁致远慈爱地看着宁以卿,“你母亲今日一早便出城礼佛去了,方才她遣了小厮来报,快到城门了,算算时辰,这会儿该差不多到街口了,你且去迎一迎。”
宁以卿心知父亲要支开自己,“侯爷眼下腿脚不便,不如我先送侯爷进府里,再去迎接母亲?”
宁致远摆了摆手,“卿儿是嫌爹爹老了吗?放心吧,爹爹尚且还硬朗着,我来推陆侯爷就行。”
宁以卿推拒不过,有些试探地看向陆宴礼。
毕竟他们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没得让陆宴礼因为一个女婿的假身份,去面对来自她父母的压力。
陆宴礼却一笑,对宁以卿点了点头,“无妨,夫人先去接岳母吧。”
又抬头对宁致远道:“那就劳烦岳丈了。”
宁以卿有些无奈,却拗不过这两人去,只能先行离开。
宁以卿走后,宁致远点陆宴礼稍微点了点头,便抬手推起轮椅,直到到了厅堂之上,才站定身子。
忽然,他面色沉重地拱起手来,对陆宴礼作了一礼。
陆宴礼伸手扶了一把宁致远的手臂,“岳丈这是何意?”
“其一,昨日方才有侯爷苏醒的消息传来,今日你就携卿儿正式回门,侯爷心中看重卿儿,这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对你的谢意。”
“其二,我虽占了个岳丈的名头,于身份之上却与侯爷天差地别。宁家是商贾末流,侯爷是当朝功臣,于尊卑之序,这礼也当行得。”
“其三,我家卿儿自小不说金尊玉贵、娇生惯养,却也是我们宁家捧在手上的肉。实不相瞒,若非皇恩难辞,我私心里并不愿意她嫁入高门深宅。如今既与侯爷因果落定,姻缘已成,还请侯爷日后多行照拂看顾。此礼,是我这个当父亲的请求。”
陆宴礼正色,“夫人品性端方,为人磊落,又有古道热肠,若非托她之福,我不能如此快地痊愈起来,说起来,是我应当谢过岳丈岳母养出了如此好的女儿,谢过二老将女儿许配于我。”
“至于尊卑,天地君亲师,除去皇天后土与当今圣上,当以父母为尊,无论我身在何位,岳丈与岳母都是我的尊长。”
“夫人着实是个很好的女儿家,如今她不仅是宁家的女儿,更是我的夫人,所以无需岳丈此番请求,我都必会好生护着她,否则,我也枉为人夫、枉为男儿。”
他伸手将宁致远扶起身,“得以娶到夫人,实则是我占了便宜,成婚至今还未亲自谢过二老玉成之恩,是宴礼之过。”
“如今我身有顽疾未解,无法下地对双亲行叩拜之礼,还望岳丈体谅。”
陆宴礼一番话说得仿佛发自肺腑,字字情真意切,又进退有礼,叫宁致远都不免愣住。
说实话,见到陆宴礼的第一面,宁致远打心眼里是不喜欢这小子的。
不为别的,就为他这张好皮相。
女儿头次回门之时巴巴地跟着他讨要那株血灵芝,那时他就担心,女儿别是嫁了个什么皮相精美的妖孽,竟成婚两日就被迷得魂不守舍。
今日一见,果真不出他所料!
世间男子多薄情寡恩,他这个做男人的最清楚不过,尤其那些长得好的,借一张俊俏脸蛋勾得女子真心错付,徒劳一生的,不计其数!
何况陆宴礼这样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之人,身边的花花草草定然只多不少。
宁致远很是担忧,如若自家女儿也遇上了这样的夫君,下半辈子可怎么过?
可宁以卿毕竟已经是嫁了过去,何况还不是陆淮之那样的普通公子哥,而是安平侯本人!
宁致远思前想后,只得先礼后兵。
将该对陆宴礼的礼尽到,即便他是侯爷,也不会再挑着宁家的不周到去为难女儿。
而他刚刚所讲的那番话,虽然带着目的,却也实打实的掏心掏肺,不过是想要女儿在那深宅大院里过得舒服些罢了!
却没想到,陆宴礼年少功高,却不是倨傲之人,一番对话下来,也听得出他进退有度、心开目明,倒像是个温良恭俭的君子。
这话哄得宁致远心情甚好,连带着对陆宴礼也有几分改观。
旁的如何,他不计较,只要陆宴礼能真心实意对自家女儿,他为人父母的自然也会全力相助这对小夫妻。
宁致远笑着连说了几句“好好好”,便紧着招呼下人奉茶。
“侯爷,我行走多年,不说是杏坛圣手,但也颇得几分医道真传,如若侯爷不介意,不如让我来替你诊治一二?”
看着陆宴礼只能借助轮椅行动,他心中也着实不是滋味,这是女儿的夫婿,也等同他半个儿子了!看他这样,自己心里也着急。
“岳丈,唤我宴礼就行了。”陆宴礼微微一笑,“夫人日日替我看顾着,想来不日也能恢复自如了。”
见宁致远表情难掩失落,陆宴礼又道:“如若过些时日还没有进展,再来劳烦岳丈,只是实在怕岳丈劳累到了,夫人难免会担心。”
宁致远一听这话,失落情绪立即不翼而飞,好好好,一举一动都能先为卿儿考虑,看样子是个好夫婿!
二人坐定下来喝了盏茶,宁致远守着分寸将陆宴礼的情况问了个七七八八,越问越满意。
他正摸着胡子瞧着眉毛自顾乐着,却忽然有个小厮慌里慌张地跑进来,附在他耳边略微说了几句话。
宁致远脸上的喜色瞬间一扫而空,只余愁云惨淡。
陆宴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片刻,关切道:“岳丈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或许能让宴礼分忧?”
宁致远看着他,眼中是掩不去的倦意,他忽地叹了口气。
“贵人诚心相邀,但天家贵胄……宁家岂敢高攀呀!”
宁致远摇了摇头,“只怕徒惹是非,福祸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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