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匆匆赶到宁府,将情况一五一十同宁以卿说了个清楚。
令她没想到的是,宁以卿倒是不甚惊讶,只是饶有趣味地笑着看她。
惜月跟陆淮之的关系匪浅,宁以卿一早就心里有数,所以惜月想着法子打听侯府里的事儿,她倒是不奇怪。
她最多也就是有些疑惑,如若真的是红颜知己,惜月怎么会甘当鹊桥?
若是为陆淮之心甘情愿做旁的事情也就罢了,竟然是为他与玉湘牵线搭桥,这着实不太合常理。
她前世倒是见过这位惜月娘子的,陆淮之平步青云之后,出于对官声的维护,出入雁回楼的次数便少了,倒是那惜月娘子,便常乔装打扮往雅颂阁去了。
以前她只以为陆淮之钟情这琴艺高绝的花魁娘子,如今想想,惜月、玉湘与陆淮之三人现在关系就这样复杂,那惜月的身份,只怕就不是情人这么简单了。
“这件事情往后我会多留意,倒是你,”宁以卿笑着拉过林双坐下,“你倒叫我又刮目相看了一回。”
从前以为林双只爱在书籍账册上留心,其余的待人接物她皆无兴趣,无论宁以卿吩咐她去做什么事,她都从不过问一概照做。
没想到还能与惜月演上这样一出戏。
“你怎知与她说了陆淮之眼下的困境,她就会答应我的邀约?”
林双面色仍旧平淡,“娘子问过奴婢春瑶是否回了府后,便突然来了听曲的兴致,而那之前,少公子刚被侯爷拘到祠堂,奴婢斗胆猜想,娘子此时想邀惜月入府,多半与这些事有关联。”
“奴婢自作主张,还请娘子责罚。”
宁以卿心中只觉得惊叹,林双今年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就有观人入微的本事,只凭她几句言语便猜出她想做什么,做事更是有勇有谋,丝毫不拖泥带水、瞻前顾后。
怎样的经历能使一个小女孩有如此心性?
“你做得很好,”宁以卿拉着她的手,“林双,你家中原先是为什么获罪?”
林双眼中突然出现一抹厉色,又一闪而过,“奴婢也不知情,那时年岁小,双亲并未告知过家中状况。”
“娘子,介意奴婢曾是罪奴吗?”她抬起眼睛看着宁以卿,眼神闪烁。
宁以卿摇摇头,“我是好奇你的境遇,能将你锻造成如今模样,定然不是普通境遇。”
见她不愿多说,宁以卿也不强求,这个姑娘心明境清,她也不想过多置喙,只需要知道她心术方正也便够了。
“林双,你过往也是商家出身,天分又高,如今可否愿意学一些经营之术?”
“奴婢愿意。”
林双没有片刻犹豫,随即一口应下。
宁以卿轻笑出声,“傻丫头,你都不考虑考虑?自古从商者皆身居末流,尤其女子,行商会更有诸多阻挠艰难,你自己先想定再答我。”
林双摇了摇头,“奴婢本就生于商户,也曾跟随父亲见识过一二,虽然艰难,却能凭借自己的双手致富,奴婢为何不愿?”
“再者,奴婢大约知道,您有想做的事情,只是囿于深宅不便亲自出面,您对奴婢有再造之恩,更是对奴婢倾囊相授,奴婢愿意为娘子的马前卒,替娘子在外搏杀。”
宁以卿对她的聪慧更加叹为观止。
她拉起林双,“那便随我到爹爹那儿去,往后,你也许就要留在宁家的药坊了。”
二人正要出屋门,林双忽然无意问了一句:“娘子,奴婢有句不该说的话,娘子有时候似乎过于执着少公子的事情了。”
在林双看来,宁以卿许多次做下的事情,不止是剑指大房和林氏,更多还有陆淮之。
“奴婢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但怕娘子陷于心魔,”林双犹豫地看着宁以卿,“在奴婢看来,侯爷对娘子很好。”
今日来宁府的路上,她已经察觉到了陆宴礼与宁以卿的气氛不对劲,她有些担心,夫妻失和,宁以卿往后的路会很难走。
宁以卿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只是淡淡一笑,“侯爷是个很好的人,但往后多半与我无关。”
“至于陆淮之,林双,我问你家中情形时你不愿提及,定是你心中有放不下却不能说出口的事。”
“我也是一样,关于他,我也有放不下的、说不出的事。”
放不下的血海深仇,和这即便说出来也无人会信的重生境遇。
林双想起自己的心事,有些疑惑,难道宁以卿心中也藏着什么深仇大恨?
她只微微蹙着眉,轻声道,“奴婢明白了。娘子是个很好的人,奴婢希望娘子平安。请娘子行事之前,都多要为自己考虑才是。”
宁以卿与她相视一笑,林双似乎总是一点就透,让她忽然有种恰逢知音的错觉。
她伸手推开门,正欲携着林双的手走出去,抬眼却发现门外安安静静坐着一人。
“侯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宁以卿怔愣,“怎么不敲门进来?”
陆宴礼薄唇紧抿,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甚至眼神都不在宁以卿脸上多做停留,只沉默着推起轮椅往远处去。
宁以卿见他如此,也不想搭理,她今日心头原本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憋闷,今日马车上,陆宴礼就是如此面若冰霜,对她爱答不理。泥人也有三分气,何况她一个大活人。
也不知自己是何处开罪了他。
宁以卿抿了抿唇,也拉下了脸,不再去看陆宴礼,拉起林双就要往书房去。
林双看看眼前的宁以卿,又看看离去的陆宴礼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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