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童颜鹤发的老者笑呵呵地推了门进来,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却十分浓密,尽数整齐地梳在脑后,他穿着一袭白色长棉袍,腰间别了一只葫芦,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箱,看起来分明已经是花甲之年的寿数,精神却十分矍铄,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发出的声音更是气沉丹田。

    “有这样热闹的事,竟偷偷摸摸躲藏到这里来,我说前厅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丘伯伯!”

    “老丘!”

    宁以卿与宁致远二人瞬间快步走到老者身前,一人抓住他一只手臂,就要往外走。

    丘神医被他们拽得连连后退,旋即嚷嚷起来,“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我远道而来,半杯茶水都没喝上也就算了,你们父女两个一点地主之谊都不尽,还要扯散我一把老骨头吗?!”

    宁致远倒比宁以卿还要着急,他不由分说拉着丘神医往外走,“丘鹤年,你这身子骨比我都健壮三分!别说扯你走这两步,你就是要飞檐走壁也不费半点力气!别再这里倚老卖老了,快点同我过去诊病!”

    丘鹤年闻言立时如脚下生根一般,稳稳扎着马步一动不动,任宁致远怎么拉都拉不走,他对着宁致远就吹起胡子瞪起眼来。

    “你这小后生,我一把年纪愿意折节下交,与你兄弟相称,那是我大度!你如今竟还直呼我的大名!诊什么病,我不诊了!我来魏京是游玩休养的,不是来给你当坐诊大夫的!”

    “丘伯伯,”宁以卿蹙着眉头低声哀求道,“不是爹爹与您玩笑,真的是我家夫君病情危急,实在耽误不得了。”

    丘鹤年这才注意到手上一直在发力将他拽走的宁以卿,他嘿嘿一笑,“卿丫头,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你确定你要一见面,就跟羁押犯人似的,这样拉扯你年迈老弱的丘伯伯?”

    宁以卿心中叹了口气,丘伯伯向来吃软不吃硬,她不是不知道,闻言也只能松了手,“丘伯伯,到您这个年纪,马步还能扎得这样稳的,实在是少见。”

    “想学吗?”丘鹤年立即收势站稳,朝宁以卿眨了眨眼睛,“老夫教你啊!我多少年前就说要收你当关门弟子了,你老是被你那个阿爹教唆,见着我就离我十里远!不过现在也不迟,你瞧瞧,这儿不是有个现成要拜师的吗?咱们不如一道拜了?”

    他伸手指了指林双和张榕二人,仍旧是一副嘻嘻哈哈为老不尊的模样。

    宁致远无语凝噎,这么些年,原以为他年纪渐大会稳重些,没成想越老越皮,如今倒真活脱脱成了老顽童一个。

    宁以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同您玩笑,丘伯伯,我的夫君如今情况真的不容迟缓,说是命在旦夕都不为过,您先同我过去看一看,可好?”

    “命在旦夕?”丘鹤年捋了捋胡子,往宁致远身边走去,狐疑地低声问道:“你这姑爷不是跟你当年一样的弱阳之症?你家夫人给我来信的时候可没说他命在旦夕!”

    宁致远一张老脸瞬时涨得通红,“低声!低声!低声些!是什么光彩之事吗?!”

    丘鹤年撇了撇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如此讳疾忌医,又不是什么大病,说正经的,你那姑爷究竟怎么了?”

    “你还是自己先去看看吧,”宁致远扶额,苦恼道,“我也诊不大出来,但确实是不好,若我能治得了,也不想劳累你出手。”

    丘鹤年瞬间来了兴趣。

    宁致远的医术他是了如指掌的,虽说不如他这样的称得上“华佗再世”,但好歹也行医救人许多年了,见过的、医治过的病症繁杂,一些疑难杂症也算不在话下

    若叫宁致远都诊不出来,还如此头痛的,想必不是什么普通病症!

    他行医多年,平素爱好不多,给自己找难题,算是其中之一。

    既来了兴致,他倒也不再玩闹,背着箱子快步就往宁以卿的院子里跑,速度之快,叫宁致远都望尘莫及。

    宁以卿心急如焚,倒是跟得紧,将丘鹤年带到她房中,掀开床帐,露出里头正沉沉睡着的陆宴礼。

    丘鹤年将背后竹箱卸下,看了陆宴礼一眼,嬉皮笑脸的模样忽然就全然不见,他坐到床边,伸出手来就开始号脉。

    切了许久的脉象,丘鹤年一言不发,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

    宁以卿见他一直不言语,实在忍不住了,轻声问道:“丘伯伯,是中毒吗?”

    丘鹤年面色沉重地看了陆宴礼一眼,又回头看看宁以卿,随即伸出两个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起码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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