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只觉得浑身如同坠入万丈深的冰潭一般,整张脸都发起麻来,手脚瞬间全失了知觉。
她努力地动了动发麻的嘴唇,喉间发出的声音却异常喑哑难闻,“两种毒?”
此时宁致远也气喘吁吁地赶到房内,听到宁以卿的声音,瞬间呆在了原地,连气也顾不上喘,片刻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到丘鹤年面前,“还真是这样?!”
丘鹤年摇了摇头,“只怕不止。”
他收起切脉的手,又将陆宴礼的手放好,站起身来将宁致远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狐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发觉他体内有不止一种毒素了?”
宁致远局促地搓了搓手,“我医术不精,不能妄下定论,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这小子之前是你收治的?”丘鹤年却避而不答他的问题,只老神在在地歪着头斜睨着宁致远,来了这么一句。
“是我,丘伯伯。”宁以卿出声,“是不是我此前的诊治有误,才致他今日毒发?”
“哦?”丘鹤年眼中掩不住惊讶,略微又看了陆宴礼一眼,“我看这小子之前的身体怕是离油尽灯枯就一步之遥吧?你还能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丘伯伯,您的意思是……”宁以卿愣住,“我之前的治法没错?”
“没错,”丘鹤年捋了捋胡子,忽然露出贼兮兮的笑来,“费了不少心思吧?这小子何德何能让你如此竭力尽心?我看嘛,也就这张脸生得比旁人略好一些……”
“他是我的夫君,”宁以卿正色道,“费多少心思都是应该的。”
“还夫君,”丘鹤年嗤之以鼻,“你别打量着蒙我,我虽赶不及回来送你出嫁,但你这桩婚事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你与他素昧平生,不过是新婚当日才改的主意,还一口一个夫君,照他如今这副身子骨,你们能有夫妻之实?”
语毕,床上之人的睫毛微微颤动,丘鹤年离得最近,也只有他一个发现了,他忽然就生出了戏弄之心。
“话说起来,他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平日求我治病的人那么多,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费心替他治?”
丘鹤年抬眼打量着宁以卿的神色,“卿丫头,我听闻这婚事原本也非你所愿,不如这样,就让他病死了,你到时也能从那劳什子侯府脱身,日后跟着我四处云游行医,挑个真正称心如意的再嫁,怎么样?”
“丘伯伯,治病救人什么时候有亲疏贵贱之分?!”宁以卿难以置信地看着丘鹤年,一手指向床上的陆宴礼,“如今他情况这样不好,还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谁跟你开玩笑?”丘鹤年嘁了一声,“说起来他不过是你名义上的夫君,你也不是真的心爱于他吧?这毒解起来十分麻烦,说不得就得费我半条老命,我不治!”
“那请丘伯伯告诉我,这毒要如何解?”宁以卿颓然地垂下手来,“您不愿意,那我自己来解。”
丘鹤年悄悄瞥了一眼床上的陆宴礼,声音倒是仍旧不疾不徐,“他对你有那么重要吗?若他真是你心尖子上的人,以你我这样的关系,我倒是可以考虑治一治。”
宁以卿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于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决计不能放任他这样死去。”
“为什么重要?”丘鹤年眯着眼睛笑,“你可别再骗我,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就已经情深相许了?你若还是骗我,我可不治,让你爹治吧,这是他的女婿又不是我的。”
宁以卿见他胡搅蛮缠,无奈叹了口气。
“他既是我夫君,又于我有恩,数次在我窘困之时出手相助,丘伯伯,自小您和父亲都教过我知恩图报的道理,难道今日他濒临死境,我要撒手不管吗?”
“只是因为有恩?”丘鹤年余光留意着陆宴礼的神色,见他的唇角从微微扬起到此时又缓缓拉下,心中更觉得有趣,“你救过他一次,纵使天大的恩情,也算偿还了吧?”
一旁的宁致远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拉过丘鹤年怒道:“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胡搅蛮缠些什么?这是我女儿的夫君,自然是她心尖上的人,你说这么多废话,倒是先告诉我们,到底能不能解了这毒!”
“老宁啊,你这眼神近些年来是愈发不好了。”丘鹤年笑笑,感情宁致远还没看出来,卿丫头对这小伙子虽然着急上心,但若说是男女之间的情意可不见得有多少!
倒是床上这小子,分明已经清醒,却在他试探卿丫头之时默不作声,显然是对此事很是在意!
这些年轻人总是这样,但他也不能叫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丫头就这样不明不白成了亲,两个人每日睡在一个枕头上,却都不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心思,糊里糊涂过完一生,岂不可惜?!
丘鹤年清了清嗓子,又故意拉高了声音问道:“卿丫头,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想想清楚,除了恩情,你一心要救他,可真没有别的原因了?”
宁以卿垂眸,她不知道丘鹤年为何如此异常,也无暇顾及其他,她心里清楚知道,她不愿意陆宴礼死。
无论是什么原因,恩情也好旁的也罢,她就是不愿意陆宴礼死去。
她知道丘鹤年顽皮,知道他想听什么,只要救得了陆宴礼,说一句话也没什么干系。
“我……”
宁以卿正要开口,却有人抢先一步。
“老先生,不要为难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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