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看着陆宴礼愈发出格的动作,不由吓了一跳,见他真要扯开自己的衣襟,她惊得双目圆睁,下意识就将双手护在胸前,把领口牢牢捂住。

    陆宴礼却依旧不管不顾,油煎火燎般地疯狂动作起来,想要一把扯开她的手。

    宁以卿憋红了脸,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捂住领口不放,陆宴礼见那挡住衣襟的手纹丝不动,将手抬到她脖颈侧方,“嘶”的一声,布帛清脆裂开的声音传来,宁以卿低头看去,自己一半雪白肩膀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啪”

    宁以卿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挥动,一下就是干净利落的一巴掌,狠狠打到他脸上,此时她又气又急,已经顾不上羞赧,脱口而出怒斥道:“陆宴礼!登徒子!你清醒些!”

    陆宴礼顾不得脸颊之上火辣辣的痛感,经此一巴掌,神智虽然回笼几分,但眼中茫然愈盛。

    “在哪里?”他两只大手紧紧握住住宁以卿薄弱的肩头,看向她的眼眸之中,满是惊慌和恐惧之色。

    宁以卿以为他是受那药浴刺激才神志不清,也不搭理他的话,直接动手就要将他从身上推下去。

    “在哪里?伤口在哪里?”陆宴礼沉沉压在她身上,心焦如焚,连说出口的话语声音都有些颤抖。

    “伤口?”宁以卿听到这两个字,不由愣了一愣,这才回过神来。

    她忍住怒火发作的冲动,尽量平静道:“我没有伤口。”

    “什么?”陆宴礼微微一怔,满腹怀疑地盯着宁以卿的眼睛,“我分明听到那老先生说要换血”

    “他是要放血!”宁以卿怒道,“放你的血!不是换血!”

    这人是不是泡药浴泡到脑子都进了水?奈何她整个人被他压制得完全不能动弹,否则必是要跳起来将他脑子里的水倒干。

    陆宴礼仍旧不信,一双墨玉般的眸子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确定没有看到什么伤口和包扎的痕迹,这才狐疑道:“当真?”

    宁以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点了点头。

    “当真没有换血,也没有花费你一半寿数?”

    宁以卿彻底无言以对,只能无力地再点了点头。

    “那为何我会感觉身体上的力气恢复不少?像是已经解了毒的模样,”陆宴礼接着问道,“那位丘老先生不是说,若不用那换血之术,我这毒是解不了的吗?”

    陆宴礼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面颊之上,说不清是气的、急的还是羞的,宁以卿只觉得自己的脸燥热得就如同热油中的鸡蛋,随时会炸开一般,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挡在自己的额头之上,果不其然,手背之上蹭得全是汗水。

    她无奈叹了口气,别扭地抽出另一只手,指了指陆宴礼仍旧牢牢握着她肩膀的手,“侯爷,你清醒了没有?如若清醒了,你确定要用这样的姿势,同我说话?”

    陆宴礼怔了一怔,旋即松开一只手撑住床板,小心翼翼地转过一旁,坐起身来。

    “抱歉,”他面颊微红,“是我着急了,吓到夫人了。”

    宁以卿微微闭了闭眼,将恼怒和羞赧尽数强压下心中,一只手捂着左肩裂开的布料,缓缓倚靠在绣床内侧坐起。

    “侯爷还是叫我宁娘子吧,”宁以卿淡淡瞥他一眼,讽刺道,“没得一口一句夫人,倒像是我存心攀附。”

    陆宴礼哑然,他心知自己此前说过的话定是伤害到了她的尊严,只是那时是为避免她冲动才行的权宜之计,毕竟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此时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于是只能低声道:“对不住。”

    宁以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丘伯伯虽然年迈,但性子同八岁顽童没多大差别,他说什么见鬼的换血之法,只不过是想要逗一逗我罢了。我与他多年未见,更是连出嫁之时都没有请他,他自然要捉弄一番以示报复。”

    “你的毒有法可解,只不过需要颇费些力气折腾几日,每日要通过破开经脉逼出毒血,再以药浴辅助,过程出不得半点差错,若在侯府解毒,我担心会有变数,所以这些日子你须得安心住在宁府才成。”

    陆宴礼只认真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如同课堂上一个乖顺听讲的学子。

    陆宴礼不发疯的时候,分明还是蛮可爱乖巧的,也不知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杀神的?

    宁以卿忽然生出这种想法来,又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何故品评起他来了!

    她旋即晃晃脑袋,垂下眼睑往陆宴礼的左臂看去。

    “你这伤口就是今日第一处放血的地方,你多次挣扎动作,已经让这伤口又裂开出血了,往后几日,你自己要多注意些。”

    陆宴礼略微尴尬地轻轻咳嗽几声,随即转头在房内四下看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殷殷看着宁以卿,轻声问道:

    “解毒这几日,只有夫人会陪在我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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