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礼脸上有一抹迟疑之色,“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想要夫人告诉我实情。”

    宁以卿冷着一张脸,“什么是实情?大房拖着你的病不治是实情,这许多年来怠慢你是实情,下毒意图害你是实情,你不看这些实情,却反倒怀疑是我从中作梗,还来问我要实情?”

    说罢,她将手中杯盏重重一放,起身径直绕过陆宴礼,推开屋门便走了出去。

    陆宴礼默然坐在原地,迷雾环绕,他只觉得什么都看不清。

    他眼下迫不及待想知道的事,是宁以卿对大房的仇恨究竟到了哪种地步,是宁以卿究竟打算对大房做些什么,是宁以卿从嫁入侯府与他相处至今,所言所行是发自本心还是别有目的,是宁以卿从始至终对他到底有没有半点真心。

    可眼下,宁以卿看似句句都是实话,实则句句都避过了他的问题。

    他自然知道陆华一家对他存的是什么心,可有父亲临终嘱托,加之他在战场厮杀多年,内宅这些算计也没能真伤到他半分,故而他对他们也不怎么上心,从前自然也就装痴装聋,得过且过。

    可如今不同,他身旁有了宁以卿,他们若是真做了什么事情伤及她半分,他不可能轻易放过。

    所以他需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他想让宁以卿知道,如若当真有这种事情发生,他决计不会坐视不理。

    可今日来看,她竟从始至终,都不愿意信任自己。

    陆宴礼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郁结之气久久散之不去,他垂首坐在茶凳之上,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房屋之内并未点半盏灯烛,只有惨淡月色透过窗幔照进来,显得无比孤寂冷清。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陆宴礼茫然抬头望去,宁以卿竟还是午后怒气冲冲从他身旁离去之时的穿着打扮,她冷着一张脸走到他身旁,福了福身子,“侯爷该休息了。”

    陆宴礼微微颔首,忽然问道:“你一直没有离去?”

    “丘伯伯说过,这三日里你身边必须有人看顾,”宁以卿面无表情,“所以我必须守着你,侯爷觉得我是别有用心也好,觉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也罢,但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陆宴礼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半句,自行起身便往床榻走去。

    他知道,此时宁以卿心中有气,还要忍着怒火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已然很是疲累,此时他无论说什么,只怕多一句都会让她更加难受,倒不如就这样,先彼此冷静几日。

    宁以卿见他如此,也不作声,自顾走到梨花木三连横柜前翻找出一床被褥,铺到一侧的美人靠上,决定就此对付几晚。

    二人皆是一夜无眠,次日丘鹤年到屋里来的时候,见二人眼下都有乌青,自顾猜想片刻,忽而竖起眉毛愤愤道:“我告诉你们俩啊,这毒还没解完呢,有些事情要节制些!如今你小子身子正虚着呢,没得闹出个阳虚精亏,到时一脚踏进鬼门关,白瞎我这么费心费力地救你!”

    未料宁以卿与陆宴礼二人都是面无表情,不仅没有半分羞赧之色,甚至互相都不看对方一眼,自顾做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丘鹤年皱着眉头捋了捋胡须尾,暗自心惊,陆宴礼如何他倒是不清楚,卿丫头从前可从未在他面前摆过半分脸色!

    如今这副模样,瞧着像是

    吵架了?

    丘鹤年暗自嘿嘿一笑,原本还担心进了京中会成日无聊,如今倒好,现成的乐子就摆在眼前,他都不用出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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