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金银财物太过俗气,而且你们宁家也不缺,若赏这些,倒显得朕不是诚心要论功行赏了,你说是不是?”
宁以卿露出惶恐之色,讷讷道:“陛下要赏赐,已经是天恩浩荡,妾身怎敢……”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推辞,他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方才转身面向二人,笑意盈盈道:
“既然宴礼身有爵位,从前又是朕的平南大将军,如今他已经痊愈,就该重返朝堂,不日朕有关于他的旨意下达到安平侯府,就在那时,一同为你封个诰命吧!”
宁以卿目瞪口呆,封诰?
为她封诰?!
她垂着头斜眼看去,见陆宴礼双手置于玉带之前,微不可见地往下压了一压。
宁以卿会意,慌忙俯身跪下,似是极为紧张不安,脱口而出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我……妾、妾身岂敢,妾身怎么配、配享……”
她吓得战栗抖擞,连话都说不完整,当着皇帝的面便将头转向陆宴礼,朝他投去急切求援的惊愕慌张神色。
皇帝见她如此,又哈哈笑了起来。
“宴礼啊,你这个新妇胆子着实是太小了,怎么,你在府中常常威吓于她吗?朕可告诉你,宁致远为朕解了燃眉之忧,为许州百姓消了疫病灾疾,你可得好生对她才是!”
陆宴礼无奈地笑了笑,“是微臣的过错。臣是军中兵鲁,粗莽蛮横,内子性子温顺恭谨,最是胆怯。臣日后一定谨记陛下教诲,定然努力平心静气,对夫人礼敬有加。”
“什么礼敬有加?”皇帝瞪他一眼,“要互敬互爱!少把你军中那套带回家里去!”
他朝地上的宁以卿微微抬了抬下颚,“你家夫人还跪着呢,你就不知道扶她起来?半点柔情贴心都没有。”
陆宴礼笑道:“陛下龙威赫赫气盖山河,内子敬畏陛下犹如敬畏神灵。”
他边说,边将宁以卿扶起,用不大不小的声量,温声同她道:“夫人,这个时候应当谢恩才是。”
宁以卿看着他,乖顺地点了点头,又跪下去叩谢皇帝隆恩。
皇帝哭笑不得,挥了挥手让这夫妻二人快些起来告退。
他看着远去的两人,兀自笑了一声,这宁氏女别的不说,就这性子跟陆宴礼一样迂腐不化,动不动就跪跪跪,跪个不停!
“这两口子,倒是没结错亲!”
陈襄其端过奉茶侍女新制成的茶水,小心翼翼地摆到御案之上,谄笑道:“奴才瞧,陛下很满意您为陆侯赐婚的这位夫人呢。”
皇帝端起茶盏,斜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这宁氏如何?”
陈襄其笑了又笑,欲言又止。
皇帝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在朕面前也要耍这些花招吗?”
陈襄其连连叫屈,弓着身子笑着回话,“这位夫人,生得可谓是天香国色,性子也是柔淑端仪,只不过”
皇帝微微抿下一口茶水,催促道:“少在朕面前卖弄关子,快说。”
“胆子未免太小,也不算多聪慧。”陈襄其笑道,“奴才观她,每每陛下问话,她都先要慌不择路地看那陆侯一眼。”
皇帝眯着眼睛想了想,“也是正常,御前应对,她一个平民百姓出身的女子哪里能懂得?”
“但也能瞧出来一点,”陈襄其笑着为皇帝扶过茶盏,“她对陆侯是百依百顺,瞧来夫妻也是恩爱得很。”
“恩爱?”皇帝唇角扯起一抹讥诮的笑意,“百依百顺是不错,恩爱可不一定。陆宴礼醒来不久,不就闹着分了房了?”
“陆侯年轻气盛,又是直来直去的性子,”陈襄其道,“小夫妻纵使生了龃龉,过些日子也就好了,谁能放着那样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坐怀不乱呢?”
皇帝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忽然又问道:“老四最近还同宁府有往来吗?”
“暂且不见什么明面上的往来了,”陈襄其将茶盏放好,挥了挥手让人拿来手炉,“陛下今日穿得单薄,这是懿贵妃特意让人送来的,这秋老虎最是厉害,若是不慎损了龙体,奴才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宁致远这个女儿,中规中矩,乏善可陈,”皇帝瞥了那手炉一眼,并不接过,“也不知老四为她费这么许多心思是为了什么,朕原本还有些担忧……”
皇帝忽然住了口,摇了摇头叹道,“罢了,不过一个胆小如鼠的深闺妇人罢了。让人盯着宁府,看看与老四还有没有来往。”
陈襄其又把手炉往前递了递,“圣上还是暖暖手罢,也是贵妃娘娘一片柔情。”
“信雅来了吧?”皇帝若有所思道,又冷冷哼了一声,“去了懿贵妃那儿吧。”
陈襄其点点头,“长公主殿下早先来了紫宸殿,到偏殿去与陆侯夫人聊了会儿天,后来才去的贵妃娘娘宫里。”
“朕这紫宸殿的门窗瞧来是年久失修了,”皇帝几步踱过,意有所指道,“凛冬将至,可不能仍旧四面漏风啊,你这个大内官当得失职。”
身后陈襄其闻言跪下,皇帝却自行踱步到窗前站定,负手看着窗外随风缓缓飘落的枯黄落叶,忽然低低叹了口气。
“希望宴礼,不要叫朕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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