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今夜所见的情况就是这样,”曈儿伏跪着不肯起身,颤抖着身子将在林氏那儿听到的、见到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待到一番话说完,惊恐的眼泪已经淌了满面,“奴婢并非是告密的小人,也并非想以此邀功,只是二夫人此前对奴婢多有照拂之恩,奴婢实在担心二夫人会受无妄之灾。”
说罢,她紧紧闭上双眼,“二夫人如若觉得奴婢此举有过,便请您责罚奴婢吧!”
宁以卿闻言也有些心急,忽地咳嗽了几声,忙示意一旁的兰月,“快些扶她起来。”
她紧蹙着眉头,费神思索了一番,忽然问道:“你今夜为何深夜会去到林氏房中?”
“奴婢是去给青莲姐姐送……”兰月喃喃道,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双眼惊恐地睁大,浑身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那本册子!
她原本要带去寻青莲回报府中庶务的那本册子,被她遗落在青莲那间耳房之中了!
她颤抖着嘴唇将此事磕磕绊绊说了一遭,脸色灰白如纸,分明是初冬,额角却流下豆大的汗珠,与脸上斑驳的泪痕混到一处,显得整个人神脱魂离、摇摇欲坠。
话说完,连兰月都惊呼了一声,“青莲和大夫人会不会发觉你……夫人,这可怎么办?如若曈儿再回芝兰堂,只怕会没命的!”
宁以卿别过头去咳嗽了几声,这才将气息平稳下来,她蹙着眉头又问道:“你今夜回房之后,青莲没有去找过你?”
曈儿摇了摇头,“奴婢回到下人房中,等着同住的几个姐妹都睡熟了才敢出来,青莲姐姐并未来寻过我。”
宁以卿叹了口气,道:“她约莫也不曾想过,芝兰堂之中的婢女会有人有这样大的胆子。如若一早察觉,便应当早早把你扣下,不会留下半分泄密的机会才是。如若没有发作起来,那便是那青莲还没有察觉到。你记着,今晨若她去寻你问那册子为何在她房中,你要先编好说辞,切切不要让她发现不妥之处。”
“不过你若留在芝兰堂,此事尚且有些风险。若是往后叫人发现,林氏不会放过你。曈儿,你再等我几日,待到宴席之后,我自会把你要到梨岚院伺候。”
曈儿慌忙摇头,“二夫人为奴婢做过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何必还要为着奴婢去得罪大夫人呢?眼下大夫人必然有什么事情是要冲着您来的,那几个男子瞧着就凶神恶煞,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二夫人还是尽快想想解困之法吧!”
她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何况奴婢叛主、告密,原就不该为主子所容,无论结局如何,奴婢都认了。”
“叛主告密?”宁以卿脸上显现出嘲讽之色,“她做的就是背德阴损的恶事,难不成还要天下人都与她一道,同流合污吗?你将此事报与我知晓,是因为你心中良善,与她、与春莲那样的人并非一丘之貉。”
“天底下焉有良善之人受过,而恶毒之人安居其位、逍遥法外的道理?”
兰月随之点点头,又问道:“听夫人话中的意思,像是猜到了青莲带到府中的都是些什么人?”
宁以卿深深看她一眼,兰月便会意了几分,忙搀着曈儿劝解道:“今日多谢你来告知此事,眼见着就要天亮了,我先送你回去吧,免得叫芝兰堂的人察觉出什么来。”
曈儿泪眼婆娑地点点头,她自然也明白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该听的,若听多一句,只怕都要给自己带来多一分风险。
“奴婢自己摸黑回去就好,如若姐姐出现在芝兰堂叫人看见,那才是危险。”
宁以卿情真意切地同她道谢,又嘱咐她放心,若出了什么事情只管来梨岚院寻自己,这才让兰月将人送出门去。
待兰月回来后,见到宁以卿已经披上一件大氅,坐到书桌之前。
“夫人怎么起来了?”她忙将榻上的一条狐裘小毯拿过去盖到宁以卿膝盖之上,“可是大约有了对策?”
宁以卿拿起笔来,展开一纸信笺在上头着墨。
“天亮之后,替我将这封信送到这上头的地方去,将信送到就走,万万不要跟接信之人有任何纠缠。”
兰月点点头,将那信笺上的墨迹吹干,又将纸张叠好,谨慎地收入袖中。
宁以卿轻咳几声,又缓缓问道:“你可还记得林双离府前一夜交代给你的事情?”
“奴婢一直都记着,派出去的人也联系着。”兰月有些紧张,“大夫人所为,难道就是冲着这事儿来的?”
私自放印原本掩盖得好也没什么,京中不知多少达官贵人都在冒险以此敛财。
但私印本就利钱甚高,尝尝有人因不能偿还而寻死。
倘若是逼杀了人,一旦苦主寻上门来,那便是要上官衙的事儿了!
“百姓打扮,有男有女,还能让林氏替他们讨要公道的。”宁以卿冷笑,“八九不离十。”
“放出的饵料如今终于引来大鱼,是时候该一并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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