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昏沉,心里凉汪汪一片。
不知道傅戎炡说这话究竟是为了激起我的好奇,还是想从我这套什么话。
规模宏大,来宾众多,意义非凡的同知会,既然不让楼家参与,又为何说那么多与我听。
说着说着,他又弯腰去捡方才被剥落的裙子和外套。
两件衣服都沾了烟味,呛人得很,难闻。
傅戎炡并不嫌弃,他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腿上摩挲。
他色气地捻揉着,好像摩挲的并不是衣料,而是我的皮肤。
这一幕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看不懂他的耐心十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要是换了从前,我怕是直觉心头吃了蜜,又甜又软。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娴熟的动作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不是因为他或许也曾为其他女人叠过衣服,而是我变了。
他将裙子叠放在一边,淡淡道。
“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撞见了周盈盈和我妈,是吗?”
“嗯,见到了,周盈盈拦了我道歉,没说几句就走了,还说下次见面道歉更正式。”
我不想说太多,但又怕他一句一句反复问,所以一股脑全说了。
欢爱的热气散去,眼下只有这一层衣料包裹着囫囵肉身。
我开始渐渐感觉到冷意。
我开始祈求傅戎则安静。
我想幽幽缓缓地待一会儿。
养精蓄锐,回家睡觉。
观音显灵,车里果真安静下来。
眼皮沉沉,将闭欲闭之际,傅戎炡毫无征兆地推门下了车。
我脑中琴弦紧绷,本能地探着脑袋去瞧他有没有穿裤子。
穿了,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
候在一旁喝西北风的张福很快贴了过来。
二人窸窸窣窣地说了几句话,傅戎炡长腿一跨,上了驾驶位,张福跑远了。
我又困又累,卷着他的外套彻底躺下了。
晚上没吃几口饭,和他大战一场后力气耗得七七八八,现在整个人又虚又软。
像绵绵九月,粘在鞋底的软泥。
肚子咕咕乱叫。
傅戎则陡然开口,声音又冷又轻。
“你要不要……来我身边工作,虽然不是什么好职位,但只要不太挑剔,只要你愿意做,三两个月内增长一点阅历和见识,我就能让你当经理。”
现在这一幕像极了刚和小情儿欢爱完,捧着哄着要给个好处的富家子弟。
不过天上没有免费的馅饼。
傅戎炡越是殷勤,就越有猫腻。
他,八成是又对我有了盘算。
我扫了他一眼,瞧见他眉宇眼梢间藏着的若隐若现的试探。
半晌,我摇头答话。
“不用了,我现在的工作就很好。”
给他保持些距离,后面我才能顺利离开。
车内静悄悄安静下来,我嗅着他衣服上的味道,困意越来越重。
我努努嘴,半挑着眼皮问他。
“我……能睡会儿吗?”
空无一物的肠胃慢慢灼烧,有点难受。
傅戎则扭过脑袋,怔怔地盯着我。
没说睡,也没说不睡。
等他再扭回脑袋时,车子启动了。
我以为他会带我找个住处,吃点东西,睡大觉。
我以为今天到此为止。
可惜不是。
车子停在一处院子里,四周昏暗无光,什么亮都没有。
傅戎炡没什么耐心地撸起袖子卡在手肘处。
“穿衣服,下车。”
他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粗糙纹路,慢悠悠点了一支烟。
圆溜溜的火光跳动,带来刺鼻的烟味。
我蹙着眉头,连打三个喷嚏。
可他的烟还是没掐灭。
我手软脚酸,磨蹭半天才终于套好裙子,结果冷不丁地又撞了脑袋。
一时之间,我真的很难说清楚,到底是我的脑袋硬,还是车顶硬。
下了车,傅戎则步伐平稳,着一件单衬衣走在我前头十步。
十步一距,十步足够我追撵他好几年。
踩着他的步子穿过楼梯,七拐八绕后来到一家药堂。
祥云堂灯火通明,恍若白日。
老掌柜脾气暴躁,拨算盘珠子如打仗一般,噼里啪啦地蹦个不停。
“阿武啊,最近这个跌打损伤的药占得大头,怎么近来摔胳膊断腿的这么多伐?”
叫阿武的男人捧着药篓子,笑眯眯地说话。
“之前那场大雪摔了不少人。”
“哟,还真是,都是摔伤的。”
傅戎则绷紧肩膀,扣扣桌子,打断二人的谈话。
“不止下雪摔伤,还有地下赌场打擂台!”
老板连眼皮都没抬都知道他是内行人,嘴角的话葫芦豆子似的滚了出来。
“先生今天打场还是看场?”
打场登台,看场就是赌钱。
我原先那个嗜赌如命的老爹就是这么欠下债的。
早年的擂台就是比武,现在的擂台多半是耍赖。
原先的打擂是前头几家数一数二的武馆出几个顶级能手,公开下战书,公开决斗,大家点到为止,切磋武艺。
出招时也都会顾及各家的特点,不伤性命。
后来衍生出了一些小武馆,小武馆声势浩大,到处挑刺儿。专找名气大的武馆师傅下战书,赢了输了都不管,只管挥出拳头,积攒名气,方便二次收徒,挣大钱。
最后一类就是黑作坊,地下拳场的这种。
这一类管理松散,只要报名,脱了衣服就能上场,而且这地方多和赌局连在一起,能找到这地方的多半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反正这些个地方真研究起来都没有合理性,可是只要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地方就能繁荣昌盛几十年,养活大大小小数万人。
傅戎则摸出几张纸钞,往玻璃柜上一拍,要了几瓶上好的跌打损伤膏。
他自己揣着一瓶,然后将剩下两瓶塞到了我怀里。
双拳紧握,目光如火。
难道,他要在这打拳?
叫阿武的年轻人撇撇嘴,右手指了个方向。
“场子还没满,先生下去就能打。”
傅戎炡没说话。
我愣了一下,软着脚步去追。
等等,真打啊!
且不说他有多少胜算,而是这地方鱼龙混杂,各条道上的黑老大都分散了小弟看着。
傅戎炡的身份放在外头响响亮亮,是人是鬼都敬他三分,可在这儿未必能起作用。
对方拿钱办事,肯定不会手下留情,若是一拳挥出去,将他鼻梁骨打断,到时该怎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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