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十里洋场,关不住我一身媚骨 > 第137章 给少奶奶一个面子
    鸥鸟嘶鸣,有些聒噪,但也还好。

    水波寂静,看久了便会晕眩。

    天幕昏黑,沉沉地笼在海面上。

    远看犹如一层撩不动的厚窗帘,欲盖弥彰地遮掩着即将发生的大事。

    为了节约铜钿,船行到江中便停了,没继续行驶。

    若有人定睛朝岸边望去,也只能隐约望见一点不起眼的烛火。

    红的黄的微弱火光,像眨巴的精灵的眼睛。

    景色不算漂亮,但胜在安静,胜在隐秘。

    我头一遭坐大船,头一遭这样看海,心里五味杂陈。

    床头的钟表“咚”滑动一格。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躲了这么久的女主角也该整理衣着,出去见客了。

    片刻后,半掩的门口外传来异动。

    “若然,你在这儿做什么!”

    空荡寂静的空间内陡然飘出傅戎焕压着怒气的声音。

    我埋头整理衣裙,脸上机警地闪过诧异。

    船舱是木质地板,若有人走动应该能听到响动,可刚才鸦雀无声。

    难道,是窃听?

    彼时,我刚喝完刘妈妈端来的红枣羹,肠胃里暖烘烘的。

    船上备的吃食要么太油腻荤腥,要么甜腻过头,总之不怎么合我的胃口。

    空腹撑了一下午,又被傅戎炡这么一顿吓唬,我整个人都虚虚慌慌的。

    刘妈妈见我精神不济,又听完我讲了来龙去脉,灵机一动钻进后厨,与厨子打商量。

    厨子们顾着少奶奶的面子,所以才叫她有机会亲手下厨,故而弄来这一碗吃的。

    红枣羹是她从老家带来的手艺,别人学不来。

    枣渣、花生、芝麻这些料都是常见料,可每一锅的配比多少却只有她自己的秤砣能称得清楚。

    半掩的门就是她端东西进来时特意留的。

    我怕林巧儿急吼吼找来,叫门动静太大,惊扰他人,所以先留了缝,没想到却被贼人占了便宜。

    刘妈妈如惊弓之鸟,“噔”一下看向门口。

    “表哥,你怎么下来了?”

    说话的若然是傅家的表小姐,是陈皖然的表姐。

    关于这人的消息是刘妈妈烹煮红枣羹时顺嘴打听来的,不详细,但五花八门的,有些意思。

    下人们说,这位表小姐平日经常越俎代庖,以主子的身份管傅家的事儿。

    虽是也是主儿,可她毕竟只是傅家的客人。

    哪怕是算上陈皖然身后的军阀陈家,她与傅家的关系也得往远了数。

    她反应快,心眼多,还喜欢挑事儿看热闹,所以给傅家造成了不少负面影响。

    可陈、傅两家的长辈们碍着颜面,又拿她没招,只能继续佯装大度,不与她计较。

    而她却把这缺乏眼力见儿的厚颜无耻当做自己的保护盾,嚣张跋扈,跟来的订婚宴。

    傅家订婚是沪上大事,本该大宴四海。

    可这次情况特殊,一来要除走狗,二来要冲喜。

    因为两件事都不宜声张,所以下贴邀请的宾客也是左筛右选的重中之重。

    傅老爷还坦白,为了能顺利除走狗,他们还故意遗漏陈皖然的陈家。

    陈家手握枪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刀枪无异于自讨苦吃。

    计划周详,偏偏这个陈若然是意外。

    她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上了狗腿的爹妈。

    明明不在邀请之列,他们一家却能大言不惭登船。

    “别答非所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门外的傅戎焕拔高音量,我猛地一怔,思绪回疆。

    “哦,来找嫂子啊。你们个个都忙,我一个人在甲板上闲的无聊,也懒得配合我爸去阿谀谄媚,所以就想来看看新嫂子。

    我想看看是这个新嫂子好还是盈盈嫂子好,再说了,大家都是女孩,说些私密的体己话应该不过分吧,我看她……也没什么朋友。”

    陈若然干咳两声,声音尖锐,语气桀骜,故意提醒我。

    提醒我,我没朋友。

    脚下一转,身子一旋,我赫然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傅戎焕神色切换自如,笑颜澄澈地朝我看来。

    犀利冷静消失,只剩真诚。

    此时的他目光纯净,像个六七岁的孩童。

    我挺背舒胸,故意将手上的金玉镯子撞出动静,露出几分焦急。

    “你怎么下来了,爸妈在外头催了吗?”

    “天黑了,怎么不打发个人来喊我?”

    傅戎焕自然地揽上我的肩膀,摆弄我的鬓角。

    “别着急,没人催,是我想过来的。

    长辈们教诲谆谆,我正好找个借口躲一躲训话,你呢,屋子舒适吗,睡得怎么样?”

    我们旁若无人地交谈,彰显亲密,好像一对佳眷爱侣。

    片刻后,我侧目看向一旁。

    “陈小姐对我了解真多,还知道我没朋友。”

    我不善的视线上下扫动,注意到她换了一身衣裳。

    白色旗袍,搭配显眼的红宝石配饰,身上若有似无的绕着一层香水,锁骨勾人的敞着。

    冷不丁的,我看到她右臂上有一道轻浅的淤痕。

    旗袍是五分袖,淤青正在小臂侧面。

    她生的白净,皮肤上出现个红的青的便格外刺目。

    我绷着当家主母的架势,眼睛刺刺地凝着她。

    可她却只是一味的涨红了脸,也不说话,攥着拳头像是要打人。

    “我……我只是开玩笑的。”

    我的视线带着侵略,让她感到冒犯。

    傅戎焕拉着我的手,深邃如潭的眼底波澜不惊,声音微沉。

    “既然你把言语上的冒犯叫玩笑,那我是否也可以随意诋毁你的清白,之后再潦草说一句不过是玩笑?”

    我没想到他会替我出头。

    这事说大不大,只是女人家扯嘴皮子的事,暂且轮不到他出面。

    这位娇生惯养的若然小姐怒火中烧,急匆匆地环顾四周。

    “表哥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我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

    正好刘妈妈也走了出来,我给她使了个眼神。

    她微微偏头,立刻心领神会,放声大喊。

    “来人呐,有窃贼,有窃贼!”

    “少奶奶丢东西了!”

    陈若然脸色煞白,哆嗦地张合着嘴唇。

    “你,你污蔑!”

    傅戎焕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踮脚过去,贴着耳朵道。

    “她也是,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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