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阿旬,到了。”
时雅筠伸手推窗,朝外觑了一眼,笑容便滞在脸上,啪”地又关上了,道:“不然,送你们去梁叔府上住吧。”
“装不下去了,要赶人走?阿哥,阿嫂,看见没,她最会装了。”时有韵从时旬手里捏了把瓜子,一把撒在她大姊身上,“但是,请你搞清楚,若不是我阿娘,你哪当的上国公府大小姐?这个家你说了不算。”
“我并非此意,不过你要这么说,咱就好好辩辩。”时雅筠冷笑道,“若不是我娘死了,阿爹另娶了填房,你现下还不知在秀州哪个旮旯拐角种田呢!”
“时雅筠,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啧啧,你看看,都是一个地来的,阿月怎的便这般不一样?”
“满口假话,你不累么?”
时雅筠懒得再和这疯丫头争辩,定神打量起柳令月来。
一路上她都半低着头,一副腼腼腆腆的模样,眼眉柔和,微微笑着,说话轻声细语的,水一般隽丽。
尤是与她家这满口恶言的妹妹比起来,更似大家闺秀。
方才,阿旬一路上叫她钱袋子,家境应也是十分富裕的罢。
原先还觉得人家配不上自个府上,如今一看外头的情景,谁配不上谁还不一定呢。
“阿姊,外头怎么了?”察觉到时雅筠看向自己的眼神,柳令月问道。
“我说了,你要帮我按住阿旬。”时雅筠为难道。
不明所以的柳令月点了点头。
“父亲他今日迎了第五房侧室回府。”
话音刚落,就见时旬喉头一滚,吐出一句,“这老东西。”
说着,握紧了拳,涨了满脖子青筋,蹦跶着要下车。
“世子。”柳令月去拦他,但挡不住那牛劲儿。
“阿旬……夫君,别闹了。”柳令月软声道。
“你叫我什么……”时旬握着的拳松开了,掌心霎时渗出薄薄一层汗。
柳令月趁势一把将时旬按在软榻上,“除了你的眼睛,现下别的都不重要。”
时雅筠道:“阿月说得对,出去磕了碰了,咱家真断香火了,就给外头那些野货机会了。”
“你少咒我哥!”
时有韵复把窗推开,瞧见府门外贴着的烫金“囍”字,不忿道,“总算晓得阿娘这些年为何不是在宫里呆着,便是回秀州了,一堆野鸡在她头上拉屎,这谁受得了。”
“要不,我们去找梁叔罢?”时雅筠又道,“你这病,得静养,亦不好动怒。”
“梁宣这几日便要殿试了,此时不便打扰,先住下。”时旬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循着柳令月的方向看去。
柳令月抬手,轻轻抚平他眼上眉勒,道:“夫君,下车罢,我扶你。”
说着,手环住他胳膊。
许是姊姊妹妹都看着,时旬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下了车,柳令月一眼便瞧见了府门正中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时公爷。
她轻轻笑起,微微一礼,道:“阿月见过父亲大人。”
时公爷只微点了点头示意,便径直走到时旬跟前,一把扯下他眼间眉勒。
今日晴好。
可对时旬来说并不算好事,刺眼的光线倏地射来,他下意识伸手一挡,难受地皱起眼来。
时公爷非但没有半分心疼,竟又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废物!你有脸回来。”说着又扬起脚往他身上踹。
柳令月一愣,旋即转身护在了他面前。
“不回来任你在府上开妓馆呐。”时旬凤眸微扬,又是那般自得地笑起。
时公爷气得浑身哆嗦,又扬起巴掌。
时旬这回可没白让人打,一把攥住他手,捏得时公爷骨头将将要碎掉。
“大逆不道的畜生,学会跟你老子顶嘴动手了,早知如此,合该听谏院的将你发配北州才是。”
时旬从柳令月手上接过眉勒,重新系好,嚣张地扬了扬头,道:“不是我,是你,我,她们,整个乔国公府。拒婚长公主算多大事?你再惹我试试,信不信我再闯点大祸,叫你们通通陪葬。”
说着,他携了柳令月往府里去,边走边对管家道:“找人将今日那侧室原封不动给我送回去,再将府上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处处晦气。”
管家看一眼气急败坏的时公爷,又看一眼一脸不好惹的世子。
再三为难地道了句:“是……”
时有韵:“我哥此次回来,倒是有点帅呐。”
时雅筠:“弟媳有钱,再也不用跟父亲张口了,腰杆可不硬了?”
时有韵:“你骂我哥吃软饭?”
时雅筠:“……”
……
日辉院,柳令月与时旬在国公府的住处。
房内,水气氤氲,柳令月躺在浴桶里,静静洗去连日来的疲惫。
想起今日所见所闻,她脑海里对时旬母子有了些新想法。
云娘子一边心疼孩子,一边又盼孩子出人头地,不是纵容溺爱,而是无奈与心急,毕竟摊上这么个丈夫。
时旬的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似乎也不是遗传,更像是赌气……
如今入了京,许是有更多机会去了解,那个真正的他了。
倏地,房门被人推开。
“阿月……你在么?”时旬摸索着走了进来。
“别,你别乱动,我在沐浴。”
柳令月回过神,慌得将身子埋进浴桶,桶中水四下泄一地,顺着屏风漫了出去。
时旬脚下打了滑,一把撞倒了屏风顺带着掀翻浴桶前的衣架。
然后,扑棱着,半跪下来,下意识抓住了桶沿。
奈何他手劲太大,一把抓得浴桶倒翻过来,桶里的水,连带着人,齐齐“泼”在了他身上去。
隔着湿衣,他只觉着双膝传来一阵滑腻的触感。
那是女子细润的发丝和柔软的肌肤。
喉头滚了滚,他手紧张地不知往哪里放,只好又去抓浴桶,手指上下不住磋磨着桶边,不多时,上头便多了好几道深深的指印。
柳令月此时半个身子都栽进了他怀里,还是精光的,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只抬手勉力撑着地,仰面向上躺着,下半身藏匿在倾倒的水桶里,鱼美人似的。
时旬不动,
她也不动。
整个房里,寂静地空气都仿佛停滞,只闻得两阵凌乱起伏交叠的呼吸,和通通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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