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画楼月下有旧盟 > 第四十八章:夜谈
    倏地,房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阿嫂,你可沐浴好了?”外头的人喜滋滋地问。

    时旬一惊,手一用力,木桶边愣是被抠出条长长的裂缝来,他红着脸,屏住呼吸,低低道:“阿韵怎会来?”

    “陈二娘给我装了些清风楼的蜜饯果子,我想着小姑娘爱吃,便问她可要尝尝……”

    “你……现在叫她回去。”

    柳令月犹豫道:“我们约了这个时辰的,她好容易对我露出笑模样,怎好赶人走?你我都不说话,全当屋里没人便是了,她应当不会进来。”

    “阿嫂,你可是泡澡泡睡着了?”外头人说着便要推门。

    “时有韵!滚出去,没一点规矩。”

    “哥……”门缝里夹着的半只绣花鞋,慢悠悠地退了出去,“你怎的在里头?”

    “吃……蜜饯果子。”

    “怪不得叫我滚,护食是吧?”说着,时有韵叛逆地一把推开了房门。

    柳令月吓得一个鱼美人打挺,拾了散落在地上的湿衣裳,裹住身子,藏到时旬背后。

    时旬亦手脚麻利地脱下身上外袍,摸索着给她披上。

    不小心碰到她露在外头的肌肤,他颤栗得蹙起了眉。

    “啊啊啊……你们做什么?”时有韵捂住眼睛,惊得原地打圈,“我什么都没瞧见。”

    然后,飞速跑了出去,临了又退回,将门带上了。

    “你看,这不就走了……”时旬唇微勾了勾,很快便滞在了嘴边。

    身后人因为惊吓而愈发沉重的呼吸,像浪一般拍打着他脊背,又似抓痒一般挠在他“病灶”处。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缓缓转过身来。

    柳令月抓住衣裳的手微微颤着,道:“世子,你……她……”

    方才一番折腾下,时旬身上轻薄的中衣皆被水打湿透了,内里紧实的线条若隐若现,虽说瘦了些,可该有的皆有。

    他喘着粗气,脖颈上的水珠顺着呼吸滑落到喉结上,然后滴滴答答落进半敞的中衣领口里,四下流淌至身体的每一处……

    他本能地循着柳令月所在的方向,抬手想要捧住记忆里那张瓷白的小三角脸。

    没摸到。

    左移了移,没摸到,右移了移,还是没摸到。

    此时,里间帐床前却响起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世子,夜深了,小心着凉。你也回去更衣罢。”

    时旬盲人摸象一般的手,瞬时滞在了空气中,合着这处早没人了。

    夜了,他并未用眉勒遮眼,眼角耷拉得很明显,像受了骗没啃到肉骨头的小犬。

    “你好好休息。”时旬站起身来,摸着墙,往外走去。

    “世子,留步。”

    时旬眼里一喜。

    柳令月上前几步,为他披上了外袍,“阿韵还在外面候着,这样出去不好……”

    柳令月抬头,觑了眼窗外,窗户纸上印着的人影不住地摇头摆脑,比方才还要大上几分,似乎对这里头发生的种种愈发好奇。

    时旬翻个大白眼,骂骂咧咧地推门出去,“时有韵,你怎么还没走?”

    “等着吃蜜饯果子……”外头人见他出去,小声嘀咕:“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时旬:“……”

    ……

    片刻后,丫鬟将房里的一片狼藉收拾妥当。

    围子榻前,柳令月亦在忙碌着。

    她拿出清风楼的蜜饯果子,细致地装盘,摆了满满一桌,又取出一盏青釉狻猊莲花座香炉,点上一支自家香坊热卖的暖阁香,另沏了一壶秀州特产的露芽茶,才着丫鬟去唤隔壁房的两兄妹。

    时旬来时,早换了身干净衣裳,木着张脸,由时有韵搀着,在榻前坐下。

    时有韵回身,兀自坐在角落的黑漆圆凳上,朝柳令月抱歉一笑道:“阿嫂,方才打搅你们了,我实在太馋这口,阿娘每次从秀州回来,皆会给我买清风楼的蜜饯果子,可惜她为了阿哥的事,好久都没回来了。”

    柳令月不敢看她那打量的眼神,低下头,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在意。

    听着后半句话的时旬面色和软下来,将果盘悉数推到她跟前,“怎不写信给我说?你阿嫂和清风楼的少东家是手帕交,以后想吃多少吃多少。”

    “我哪敢打搅你,阿娘前些日子还说你有了长进,督促我向你学习呢。”时有韵咬了口盐津梅子,瘪瘪嘴道,“你如今又弄成这副模样,写信你也看不着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时旬叹了口气,将养济堂的事一一给这丫头讲了一遍。

    柳令月亦从袖里掏出从方嬷嬷身上搜出的那几张银票来,递给她。

    看着上头庞大的数额,时有韵惊诧道:“这么多钱?看来方嬷嬷背后这人,是想对养济堂和你下死手啊……”

    时旬点头道:“我只不过是恰好出了意外,方嬷嬷便寻着撺掇谢秀才母子聚众闹事,甚至请人写状纸上京参我,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因而,此回上京,除了将眼睛治好,更重要的是,查出这幕后之人来,不然,养济堂和母亲,都将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时有韵思量一番道:“你说,这事会不会是老大干的,你死了,母亲因养济堂的差事没办好,被官家责难一蹶不振,她又能摆起那正房原配嫡女的谱,揽下家中大小事务了。”

    时旬嘴角抽了抽,道:“你不若说是那老东西干的,我死了,母亲伤心欲绝,他什么都不亏,还能继续占着国公的名号,潇洒快活。”

    见两人越说越离谱,柳令月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与阿筠大姊好歹也流着半分相同的血,何至于此。”

    “傻瓜,你叔父叔母还有那柳怡音,可曾放过你?”时旬道。

    柳令月听了这话,微微动摇了,垂下头,咬着唇不再言语。

    她家里是那般不合,她总想着不过例外,谁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呢……

    “阿嫂,”时有韵咬了口蜜饯果子,“我老早便发现,你太心善了,那时雅筠随便装两下,你就信了。还有我那父亲,也实在枉为人夫。”

    时有韵见她垂头,还以为她不相信,便絮絮地讲起前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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