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苑离乔国公府着实有一段距离,可时旬并不愿乘车,硬是拉着柳令月慢悠悠地往回走。
“我想,这牡丹花还是簪在你头上好看。”时旬侧头,朝她髻发上望去。
柳令月别过脸,将鬓角乱发朝耳后拢了拢,道:“抢别人的,即便是看不着,世子也觉着满意。”
“梁宣是我兄弟,怎么能说抢呢?”时旬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今日为了抢你,可险些丧了命呢。”
柳令月转过脸看他,忧道:“怎么回事?”
“那臭探花,在林场时,想趁我不备射杀我。”时旬抚着下巴颏道,“你说他怎会下贱至此?你在时他不珍惜,你随我走了,他就恨我入骨。”
柳令月轻咳了一声,道:“他的确很是奇怪。”
时旬停下步子,蹙眉问道:“他欺负你了?”
柳令月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他说了许多怪话。听他的意思,似乎在很早之前便识得我了。”
“他说了什么?”
“除了知晓我母亲的闺名,还说永宁大街那间铺面是特意为我盘下的,不想叫我再为他受苦,散尽家财。”
柳令月顿了顿,继续道:“我还问过他喜服的事,他竟说,我曾穿过那衣裳。因着你送去的那幅画,他便以为,我记得此事,我险些露馅,只佯装记忆出了问题,糊弄过去了。”
时旬闻言,眉扭成一团:“难不成,你二人真成过婚?”
“瞎说。”柳令月道,“除非是上辈子的事。”
时旬瘪了瘪嘴道:“你这不更是瞎说?”
“可他确实记得好些我与母亲才知晓的事。”
“会不会是中邪?”时旬道,“他弃你于不顾,我岳母大人看不下去了。”
柳令月轻捶了他一下:“越说越离谱了。”叹了口气,她又道:“可他似乎很是执拗地想留我在身边,如今你又同他打擂,硬是在永宁大街另开一间千素香铺,难免又要起争执。他在林场便动了杀心,我怕……”
“怕什么,”时旬轻笑,“我在京中好歹有几个帮得上忙的朋友的,听梁宣说,官家亦对崔琮起了疑,要派梁叔去查他呢。
过几日,药师寺的长松大师亦要来问诊,听闻他佛法高深,不若问问他,崔琮这样的,是不是真中邪了?”
“如此就好,”柳令月道,“他昨日还同我说,他能留在京中,是有贵人相帮,我想这贵人莫非是右相刘渊?”
“怪说有那么多人为他做举主,他到底还是做了刘渊的狗,看来此人当真是不能小觑。”时旬道。
柳令月点了点头。
许是她头上那朵牡丹过于显眼,就这么沿街走着,时不时便有小娘子投来艳羡的目光,还不忘训斥身边的情郎:人家盲了,还能考中进士,你呢?
时旬听了这话,实是受之有愧,他恨恨道:“也不知我这眼睛何时能好?高低得给那臭探花点颜色瞧瞧,叫他看看本世子是何等的文武双全。”
柳令月打趣道:“世子,你不是说这样挺好,一辈子吃喝玩乐,怎的又突然较真起来?”
时旬抬手,轻点了点她脑袋:“本世子想怎样就怎样……不服憋着。”
柳令月轻笑起来,又听时旬道:“往后莫要再乱跑了。我与魏明昭,不是你想的那般。”
提起魏明昭,柳令月脸色微微有了变化,半晌,她道:“世子与长公主青梅竹马的情分,阿月很羡慕。”
“什么青梅竹马?还不是为了梁宣。”时旬道,“自幼时起,凡是我约他,他必要让我叫上魏明昭。”
柳令月张了张嘴,道:“梁状元,一直心悦于长公主?”
“是啊,从小到现在都没变过。”时旬道,“夹在中间烦都烦死了,你可有法子,促成他们这好事?”
柳令月面色软下许多,道:“容我想想。只是长公主她……”
“我反正不把她当女人。”时旬扯了扯嘴角道。
柳令月低下头,抿着嘴,偷偷笑了。
一路说笑着,日头已西落。
不知疲累的二人竟真的走回了乔国公府。
刚踏进府门,迎头便撞上了时雅筠。
她身后背着个包袱,急赤赤往外走。
“阿姊,天快要黑了,你这是去做什么?”时旬问道。
时雅筠眼神四下躲闪着,道:“没什么。约了位老友在邀星楼吃饭。”
“吃饭,背这么重的包袱?你可是偷带了府上的好酒?”时旬说着,便往她身侧走去。
“哎哎,这你不能看。”时雅筠将包袱往里侧甩了甩,“里头皆是些女子的贴身衣物。”
时旬忙缩回手,尴尬道:“那就不打搅阿姊赴约了。”
柳令月轻轻朝她一笑,便也跟着时旬往日辉院去。
“现下已是四月,女子的衣物应很是单薄才对。为何阿姊背着那包袱,却很吃力?”
时旬道:“确是如此,你那件郁金香褶裙,我拿在手里,便没什么分量……”
话说到一半,他突地噤声。
“我还没问世子呢,为何你那顶幞头上,会有我衣裙的味道。”
时旬的脸,唰得便红了起来。
她彻夜未归,他躺在她房中围子榻上,亦是彻夜未眠。
只好摸索着起身,寻了件她的衣裙……
蒙住头,阵阵芬芳传来,仿佛她就躺在身畔一般。
这才入睡了。
许是她衣香过浓,蒙了一晚上,腌渍入味了。
略略一出汗,竟沾到帽上去了。
半晌,时旬拒不承认道:“肯定是你闻错了。又不是猎犬,哪有那么好的鼻子。”
说罢,他吩咐院内侍立的丫鬟,道:“夫人一夜未归,你们定偷了懒。房里怕落了不少灰,速去将衣物饰品什么的都收拾齐整了。 ”
几个丫鬟莫名其妙地互望一眼,答了声“是”。
柳令月也觉得莫名其妙。
落灰便落灰,收拾衣物首饰做什么?
衣物……
忽地,她反应过来。
她读过的话本里曾说过,有些男子还有更怪诞的癖好,热衷于收藏女子衣物,时不时拿出来消遣把玩。
更甚者还用这些物件来……做那些事……
世子,莫不也是……
想着,她的脸倏地比时旬还红,忙往房里跑,边跑还边道:“我自个来收拾便是!”
丫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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