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月沉吟片刻,道:“那我一会便找个借口,同阿韵去她院里坐坐,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梁宣道:“如此甚好。及时处理了这桩事,我们也好尽快给你办认亲礼。”
柳令微微垂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莫名的感怀。
阿兄如今三句话都不离认亲礼。
自是将她看得很重。
阿爹阿娘在天上看着,应该也会放心了……
与梁宣约过明日在府上一聚的时间,柳令月便交代掌柜的关了铺子回家去。
明日云娘子回府,自然少不得要处理家中最近的乱子。
若是一会子又有人当她是梁宣的姘头,来造谣生事,那可就不得安宁了。
因而,这几日她打算暂时将店铺关了。
等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侯府的女儿,大家自然不会来骂,状元香恐又能卖出去了。
一切安排就绪,她上了马车,往乔国公府去。
才进门,便见时有韵愁眉苦脸地迎了上来。
“阿嫂,”时有韵踮了踮脚,在她耳边悄悄道,“方才听时雅筠院里的人嚷嚷,她晕倒了。”
柳令月讶然,问道:“怎么回事?”
“她近日来,不是每日跟活神仙似的,什么也不吃么,”时有韵一面拉着她往厨房去,一面道,“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竟一口气吃了好些饭,什么烧鸭、腊鹅、肘子、炊饼的。”
她指了指灶台边上摞得高高的空碗碟,“喏,你瞧,全是她吃的。吃完不一会儿,她院里的婆子就吵着去请郎中了……”
柳令月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被撑晕的?”
时有韵重重地点头,“那可不, 谁家正经人一顿能吃这么些东西?”
柳令月道:“郎中可来过了?”
“未曾,”时有韵道,“不过,那婆子出去好一会子了。”
方才还琢磨着找什么借口去探望时雅筠,这下可算是有了理由。
柳令月吩咐丫鬟煮了盏红果饮,便带着时有韵往时雅筠院里去了。
方推开院门,便听见里头侍奉的丫鬟鬼哭狼嚎:“姑娘,您可千万要挺住,郎中一会便来了。”
时有韵翻了个白眼,道:“便只是吃撑了,怎么说的好像要生了似的?”
柳令月摇摇头,道:“莫要乱说。一会进了屋里,我问话的时候,你更不要随便开口。”
时有韵又附在她耳边,低低问道:“阿嫂是觉得她又在闹幺蛾子?”
柳令月做了个“嘘”的手势,朝她点了点头。
待进了屋里,柳令月问方才那丫鬟:“你家姑娘,是何时吃了这么些东西的?”
丫鬟道:“从今日早上,她去祠堂拜过……原先那位夫人后,还不等往屋里走,便跑到厨房去大块朵颐起来,起先我们还高兴,姑娘终于肯吃饭了,谁想,她越吃越多,越吃越急,一会子便胀得晕过去了。”
丫鬟将她迎进里屋,掀开时雅韵身上锦衾。
好家伙,那一上一下的腹部,当真像怀胎六七个月那么大。
她赶忙唤人端来那碗红果饮,对丫鬟们道:“既然郎中没来,先将这碗饮子给你们姑娘服下,消食化积的,兴许能起些作用。”
丫鬟们谢过,一面照她说的做,一面抱怨起出去找郎中的婆子。
也不知是去何处请的郎中,这半晌都不见来。
“那婆子出去多久了?”柳令月顺势问道。
“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丫鬟道。
柳令月闻言,道:“你们几个莫急,想必很快便要回来了。大姑娘病着,我也不好多打搅,这便回去了,郎中看过后,你们定要来知会一声。”
“娘子放心。明天国夫人便回来了,奴婢晓得,府中不得出乱子。”
柳令月愣了愣,问道:“你们从何处听闻的,婆母要回来了?”
“今早大姑娘同我们讲的啊,娘子不晓得么?”丫鬟讶然。
“我怎会不晓得。”柳令月笑了笑,起身告别,拉着时有韵朝院外走去。
方才那会,时有韵都很克制地没有随便开口说话,直到她发现,阿嫂领她去的是祠堂,而不是日辉院。
时有韵问道:“阿嫂,你可是瞧出些什么端倪?”
柳令月颔首。
四下扫了一眼,并未发现有人跟着,便匆匆拽着时有韵进了祠堂。
灯火昏黄的祠堂里,幽香四浮。
阵阵檀香气,熏得她脑门发胀。
第一次来此处,她摸索了好一阵子,才在祠堂的最角落里,找到时雅筠生母的牌位。
时有韵嘟着嘴,对柳令月解释道:“我阿娘原本并不计较她母亲的牌位放在何处,偏生是她,在父亲面前说什么,这国公府是我阿娘挣来的,她母亲也是沾了光,不应该再占着显眼的地方了。后来,父亲便还因为此事,和我阿娘生了嫌隙,说我阿娘小气。”
柳令月摸了摸小丫头的脑壳,道:“我知道婆母不是这么计较的人。但大姊,确是个心思深重的人。”
说着,她抬手从头上抽出一支细簪,俯身在蒲团前的火盆子里翻拣起来。
半晌,她发现里面有半小片未曾燃尽的笺纸。
她提起纸角,仔细端详起来。
“似乎是封书信。”她对时有韵道,“你瞧瞧这几个字,是不是大姊的笔迹?”
时有韵接过,摇了摇头道:“肯定不是,她写字狗爬似的,比长公主还不如。”
柳令月被她逗笑:“你这张嘴啊。”又道,“既然不是她烧给她娘的,那便是有人暗中给她的信。这便能解释得通,她为何一早便晓得,婆母明日要回府了。”
时有韵道:“对呀,这事我都不知道呢。那肯定是有人暗中给她递信。还有,她饿了那么十几日,怎么偏偏今日吃了那么多东西,恐怕也是故意为之吧?她想在我阿娘回府时,搞事?”
柳令月点了点她额头,道:“学聪明了。一会你带几个丫鬟,将大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还有油盐酱醋都扔了。还有,婆母院里的铺盖、器具,乃至香炉也都换了。”
想了想,她又道:“那郎中一会子给大姊开的药,也要唤人再去验过,若是里头有些什么带毒的东西,被她藏起来,可就不好了。”
时有韵登时明白了,阿嫂是怕时雅筠给她阿娘下毒。
她点头应下,忙唤丫鬟去照做了。
柳令月倒是没有即刻离开祠堂,眼光又在这里四下逡巡起来。
虽说这会子知道了时雅筠心怀不轨,也做了些准备。
可她总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1_181696/2489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