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昭愣怔了一下,旋而抄起桌上杯盏,狠狠砸向时雅筠,“当真是鬼迷了心窍,你浑说些什么?”
然后,她朝侍立的随从们招手,吩咐他们将人押下去。
时雅筠却是不肯,抓住随从的胳膊,左右攀咬起来,挨了几个大巴掌,才老实地跪坐在地上,戚戚道:“我若是死在诏狱里,公主此生也别想知道,太后亡故的真相了。”
魏明昭紧紧咬住下唇,对上双那微微向上翻起,写满讥诮的眼。
“松开她。”魏明昭吩咐随从,“先将云娘子送回院里,御医来之前,不准任何人靠近。”
随从们甩了甩被咬得青紫的手臂,拱手应下。
柳令月心下了然,长公主这是有所动摇了。
也不知,时雅筠掌握了什么消息,竟敢公然污蔑云娘子。
如今云娘子中了不知是什么毒,倘若再醒不过来,恐真叫时雅筠得逞了。
她太阳穴突突地跳起,只觉一阵心慌。
“时大姑娘,坐。”魏明昭抬了抬手。
时雅筠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拍了拍衣裙,坐在魏明昭身畔,道:“多谢长公主。我便晓得长公主向来英明,不会冤枉好人的。”
魏明昭嫌弃地白她一眼:“莫再说这些虚的,你只管说,我母后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时雅筠点了点头,道:“太后的病是在潜邸时便种下了根儿的。”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讶异地互相对视起来。
方才,云娘子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不晓得,时雅筠的消息从何而来。
“这也是玄通同大姊讲的么?”柳令月自袖间掏出半张未被烧尽的笺纸,“我昨个在祠堂捡到的。”
时雅筠冷笑了笑,“阿月还真是好心思。连火炉里的纸灰都不放过。”
柳令月不接她的话,转而对魏明昭道:“长公主,玄通如何迷人心智,您想必也清楚。既然是那恶人所言,自是不能相信。不若等云娘子醒来,一切便豁然开朗。”
时雅筠笑意愈深,“玄通法师早料到你会这样污蔑他,特意准备了关键的证据。”
魏明昭闻言,急忙扯住她衣服问:“是何证据?”
时雅筠却卖起关子,继续说起潜邸里那些事。
当年云娘子刚生下孩子,便被乔国公送进潜邸。
起初她很是忍受不了骨肉分离之苦,时常觉得心有郁结,甚至几次产生了寻死的念头。
后来,同病相怜的婉娘,给她了一道方子,说是按时服下,便能解烦躁满闷、郁结发狂之症。
“再后来,太后产下官家,也时常觉着心慌气短,焦躁难耐,云娘子便建议御医,将这味药给她用了。”
“我凭何相信你所说的?”魏明昭问道。
“公主若是不信,自可去问父亲。这药名为乘气汤,当年便是父亲托人给云娘子送去的。”
乘气汤……
柳令月心中骇然。
这汤药分明是养济堂用在癫狂病人身上的,没想到,宫中竟有这么多人服用过。
还包括故太后。
难不成,当真是这乘气汤,致使太后发狂而死的?
她不知所措地望向梁宣。
倘若真如此,时家怎么也洗脱不了干系了。
梁宣见状,问时雅筠:“不知公爷可在府上,我亲自去问。”
时雅筠点头,唤了丫鬟领路。
梁宣去了不多时,便带着满身酒气回来了。
手里还多了张泛黄的笺纸,他递给魏明昭看,上头正是乘气汤的药方。
柳令月也要过来看了看。
养济堂的乘气汤,她曾经见方嬷嬷熬过,也见过那方子,上头用的药材,确实是大差不差。
梁宣扇了扇身上酒气,道:“我刚才去的时候,乔公爷不知才从哪喝酒回来,舌头都打转,但提起这药方,却是记得很清楚,直言当年云娘子的病,差点就害得她被赶回来,断了他的前程,幸好有了这方子,才治好了的。”
柳令月听完不由叹了口气,妻子因为产后骨肉分离患了病,他惦记的,却还只是前程。
魏明昭道:“既然这方子,能治好云娘子,为何不曾治好我母后,还叫她病得更重了?”
“因为太后本就无病,是云娘子想用这汤药,控制住她罢了。”时雅筠道,“若非依赖此药,云娘子怎能混成故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还成了国夫人?”时雅筠轻蔑地笑起。
“那这与婉娘之死,又有何干系?”
“太后在产下公主后,因为这药的缘故,病情愈发严重,因而宫中才对这事起了疑,一番探查取证,发现此药方乃是出自婉娘之手,那时候,先帝本就有废除正妃周氏之意,婉娘又是周氏身边人,先帝便认为,此事是由婉娘设计陷害,一怒之下,将她溺到井里去了……”
她说着,又无比同情地看向魏明昭:“可怜先帝一片深情用到了错处,将真正的毒蝎留在了太后身侧,最终害得她撞柱而死呐。”
魏明昭手紧紧攥住梁宣衣角,垂下眼眸,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又从何而知这些事情?也是玄通告诉你的么?”柳令月问道。
时雅筠摇头,指了指她手中笺纸,“给我写信的,并非玄通,而是大理寺评事崔琮。”
柳令月微微一愕,道:“他,他怎么又会联系上你?”
时雅筠答道:“最近,他查的这桩旧案,便是关于故太后因病身亡一事,自是要向我问些云娘子过去的事。
我十分配合,他也承这个人情,偶尔将案情进展告知我。”
她顿了顿,继续道:“昨日收到那封信,我便知,公府恐怕是凶多吉少,云娘子这样的人,死有余辜,我亲自除了她,想必能将功补过。只求长公主看在这份上,放过我与我父亲,让我们守着亡母的遗像,好生过日子便是。”
“梁宣,如今该怎么办?”
魏明昭实在不敢信,皇兄的乳母,一直陪伴自个长大的云姑姑,为了母后去报恩寺守孝、经营养济堂的国夫人,竟是一直暗中下药害死她母后,还牵连了无辜之人?
“去大理寺,寻崔琮问过。”梁宣看了一眼时雅筠,“至于时大姑娘,还是依旧先关起来,等水落石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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