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昭沉思一番,道:“便听你的。”
说罢,便又吩咐人,将醉酒的乔国公连同时雅筠一同押入柴房里。
她又看向柳令月:“你可要随我们同去?”
柳令月摇了摇头,“如今婆母还尚在昏迷之中,大姑娘也要暂时关在此处,我留在府上,静候你们的消息便是。”
更重要的是,她一见到崔琮就头脑发晕,跟他们同去,恐会耽误事。
梁宣点了点头,随魏明昭起身,路过柳令月时,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阿月,你安心,我们定不会听信片面之词,在真相水落石出前,你与时家,都是安全的。”
柳令月默然地垂下头,只轻轻道了句:“阿兄,我晓得了”,便与二人道别,往云娘子处去了。
方踏进了院里,她便听到时有韵不住恸哭的声音。
她疾步走进房里,正瞧见一脸无措的香瑛,手里捧着吃了半截的清风楼蜜饯果子。
果子香甜依旧,可当下,整个院里,没人有想吃一口的心思。
“姑娘,你可算来了……”香瑛抛下手中果子,搀住她胳膊,朝屏风后努了努嘴,道:“自从云娘子被抬进去,三姑娘便开始哭,怎么劝都不听,我看,再这么下去,恐是会伤着身子了。”
柳令月道:“你去命厨房煮碗桂花绿豆汤来,她平日素爱吃这个,用上一点,也能平复平复心绪。我进去陪陪她。”
香瑛应下,一面往厨房去,一面暗暗叹气:我家姑娘的命,可当真是苦呐。
入了京,真正成了世子夫人,竟还有更大的烂摊子等着她处理……
这头,魏明昭与梁宣的车马,已在大理寺府衙前停下。
见魏明昭来势汹汹,衙役提刀去挡。
魏明昭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厉声道:“瞎了么?本公主的道你们也敢拦?把你们那个姓崔的评事,给我请出来!”
衙役抱着肚子,闷声道:“哪个公主这般疯子模样?”
魏明昭怒极,又要上去踹人,一把被身后梁宣拉住。
梁宣抱歉地朝地上的衙役揖了一揖,取出随身佩戴的鱼符,道:“某乃安远侯府世子,将作监丞,梁宣,有要事想问崔评事,还请郎君帮忙通报。”
状元郎的名讳谁人不晓得,那衙役连声道:“小的这便去,小的这便去。”方踏进门槛,身子一抖,颤巍巍地转过头来,问道:“这位小娘子是……”
梁宣温温笑起:“大楚舒国长公主。”
衙役脚下一崴,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我有那么不像公主么?”魏明昭摸了摸鼻子,“偏生你提起他们才信?”
梁宣道:“公主是天生的公主,何来像不像一说?只是,你因故太后的事急火攻心,这般硬生生闯进去,难免要惹人怀疑的。”
魏明昭点点头道:“说得也是。听阿月的意思,那崔琮也不像什么好人,一会,这事由你来问。我得沉住气。”
梁宣欣然应下。
不一会,一身官服的崔琮从府衙里走出来,见着两人,他一点也不惊讶,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长公主,您是为了故太后的事来的?”
见他开门见山,魏明昭也不藏着掖着,只请他上马车细说。
崔琮颔首应下。
马车上,魏明昭挨着梁宣而坐,她用手肘戳了戳他道:“该问话了。”
梁宣不紧不慢地替崔琮斟了杯茶,又客套地问了问他近况,这才问道:“故太后的案子,崔评事是如何发现,与云娘子有关的?”
崔琮轻呷一口茶,自袖里掏出一页卷宗,递给梁宣:“两位还记得药师寺那位长松法师吧?”
“为阿旬诊治的那位?”见崔琮点头,梁宣看起手里卷宗。
上头正是长松的供词。
那乘气汤,原本是他与宫中香药局一位女官无意中研制出来的。
药师寺乃是皇家寺院,种下许多奇花异草,他当时只不过是寺里侍奉草药的小沙弥。
宫里的一位妃嫔,很是喜欢用带有异香的花草制香,便时常派那位女官来摘取。
一来二去两人便香熟起来。
一个好制汤药,一个好制香品。
偏偏都要倚靠这些花木才能成事,不由就将对方奉为知己。
一同制下那味汤药乘气汤。
后来,这汤药被女官的故友传进先帝潜邸,还被当时刚生产后的太后服下了。
这方子偏,药性和毒性都不可知,长松只觉得大事不妙。
因而暗中告知那位女官,想办法尽快离开宫中,最好是举家搬离,才能保住性命。
那女官听了,求过宫中那位妃嫔,背井离乡而去,后来整个家族也搬走了。
而十六年前长公主出生的时候,果真有人找上药师寺,问过药方的事。
他全力承担下责任,只言那方子是他一人制下,不知为何流传出去了。
先帝因此罚他自剁三指,以为张侧妃赔罪。
梁宣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他不安地询问:“这位香药局的女官,莫不是姓沈?”
“状元郎不愧是状元郎。”崔琮轻轻拍了拍巴掌,“简直料事如神。”
一直未开口的魏明昭忍不住道:“那……那不就是阿月的母亲?”
崔琮微微笑起:“正是。”
梁宣接着问道:“沈娘子的好友便是云娘子和婉娘?”
梁宣颔首。
“可沈娘子故去多年,如今又怎说得清,这乘气汤的方子,到底是谁故意递到太后跟前的呢?兴许云娘子只是好心,而非故意拿药害人?而婉娘,因为被赶到周王妃那处,心怀怨念呢?”
说罢,梁宣又觉得自己这话过于偏颇。
怎么听,都似是为云娘子辩驳。
崔琮却是反问道:“谁说是云娘子害人了?”
魏明昭一愣,将今日时雅筠在乔国公府的所作所言,和盘托出。
崔琮笑了笑:“我在查案,怎会将进展告知旁的?恐是那玄通法师所为罢?”
梁宣不置可否,只道:“所以,此事难不成真是婉娘一手策划的么?”
“沈娘子曾向长松写信道,这方子她只同婉娘提起过,但从未同意她用。婉娘来自衍州,亦沉迷香道,同周王妃入宫问安时,时常来她屋里寻她看香典。后来那张夹在书里的方子便遗失了。想来,是二人一同制香时候,被婉娘偷了去。
而云娘子,不过也是受害人罢了,一个被用来试验药性的受害人。所幸,她无碍。可太后,便受苦了。”
原是如此。
此事与云娘子无关,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这位崔评事,似乎也不像阿月说的那般,勾连右相对付时家。
毕竟,这桩案子,查到如今,倒成了婉娘的错处……
梁宣暗暗思忖半晌,又问:“崔评事觉得,此事与右相有关系么?”
崔琮道:“自然。”
“请崔评事指教。”
崔琮抬手,有一搭没搭地敲着身前矮几:“在查这案子时,我亦查到城西瓦子里那位玄通,便是右相指使来妖言惑众的,为婉娘鸣冤,托时家下水,不过是想掩盖他夫妻二人谋害太后之事罢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1_181696/24893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