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琮冷冷地看向她,道:“你来此做什么?”
柳怡音笑意更浓:“有件事,想拜托崔寺丞帮我。”
崔琮径直从她身侧掠过,打开门锁,道:“进来说。”
柳怡音长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往宅院里走去。
自打将她一家三口接进了京,崔琮便未曾露过面。
每每她来宅前拜访,都是崔琮身边那五大三粗的肖掌柜来门外接待,进这院子,还是头一遭。
她不由四下打量起来,宅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黛青色砖瓦围出的一方天井下,有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子,正中一株茶花树,枝繁叶茂,沿着墙边砌了一溜花池,精心种着旱金莲、结香花、金边瑞香,虽已过了花期,却也都生机勃勃,一看就是被主人精心打理的模样。
崔琮指了指一侧的黑漆长桌,道:“先坐。”便兀自拿起水缸里的木瓢,挽起衣袖,一点一点细细浇起花来。
柳怡音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不禁暗叹,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与崔琮这般妙人过上这样闲情雅致的生活?
“看够了么?”突地,那人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来,清俊端方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厌烦。
柳怡音微微一愣,将头别到一旁,道:“崔寺丞的花,养得可真不错。”
“皆是阿月喜欢的,可惜这院子当真是太小,她喜欢的丁香实在种不下了。”崔琮说这话时,眼光温柔似水。
柳怡音睫毛微颤了颤,心里萌生出一阵妒意,还有几分后怕。
崔琮如今还这般在乎堂姊……
那他接他们二房上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心里不住地打起鼓来,可到底担心阿弟的前途,她还是开了口:“崔寺丞今日应当听说了吧,我兄妹二人被人造谣之事?”
“自然。”崔琮走到长桌前,兀自坐下,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你造谣阿月的事,我也听说了。”
柳怡音被他那凛凛的目光盯得心头一颤,慌忙低下头道:“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崔寺丞。”
崔琮温温地笑起,“按照柳二姑娘的说法,此事我还当负全责了?”
“不敢。”柳怡音摆了摆手,“我此回来,只是想请您帮我掩盖过阿弟户籍之事,毕竟这事是您帮忙办的,您这才刚升了迁,若是真被有心人查出来受了牵连可就不好了。”
“柳二姑娘这是在威胁我?”崔琮把玩着桌上的茶盏,“可你想错了,我人微言轻,哪有本事给人更换户籍?”
柳怡音更慌了,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此事是如何做得的?”
“前几日刘渊被斩的消息,柳二姑娘听说了罢,便是这位右相帮你阿弟办的此事,”崔琮又笑了笑道,“你大可去阴曹地府,求他帮你掩盖过此事。”
柳怡音闻言,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蓄意变更户籍,本就有科举舞弊之嫌,这会又牵扯出那位大奸臣刘渊,她阿弟的仕途,恐便要就此断送了。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问道:“崔琮,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崔琮道,“自然是想阿月回到我身边了。”
柳怡音不可置信道:“若真如此,你为何要引我们上京?你明知她与我们二房的不对付?”
“她在时旬身边时,我不能光明正大地见她,只有你们成日里去寻她的烦恼、闹她的事,她才会来见我、请求我。”
崔琮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她已离开了时旬,我有的是机会让她回到我身边。你们二房从前如何在秀州对阿月的,我一清二楚,也是时候,尝一尝恶果了。”
柳怡音闻言,吓得跪在地上求他,“崔寺丞,崔寺丞,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我以后,以后再也不会针对阿月了,毕竟我们是一家人,留着一半相似的血,伯父伯母已经离开,我们算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亲人?
上一世,阿月为了他变卖家产离开秀州时,二房几乎吞走了她大半的财产,才肯罢休。
阿月上辈子受的苦,有他的一份,也有柳家二房的一份。
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老肖。”崔琮朝暗处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从院里哪个犄角旮旯里走了出来。
柳怡音看见他那张满是刀疤的脸,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这竟是肖掌柜?
从前的肖掌柜,分明不长这个模样。
“可还认识他?便是他接你们进京的,如今还由他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崔琮冷冷地笑起。
说罢,又朝那肖掌柜招了招手。
肖掌柜上前,朝他一礼,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那首童谣,你可听说了?”崔琮问。
肖掌柜颔首。
“那便按童谣上说的去做吧。”
肖掌柜道,“奴才这便送这女秀才去圣京最好的歌舞伎馆,至于那位男秀才捏造户籍身份,隐瞒母亲是罪犯的证据,明日便能送到礼部和春山书院。哦对了,还有怡香阁里那个,打出城去做叫花子。”
“聪明。”崔琮眼眸微垂,又把玩起手中茶盏,“还有几日,便是阿月在侯府的认亲礼了,她收到这份礼物,定会十分高兴的。”
“奴才这便去办。”肖掌柜又朝他一揖,说罢,便上前擎住柳怡音的肩膀,要将她用绳索缚住。
柳怡音不住地挣扎起来,口里还直骂,“肖掌柜,你如今心甘情愿给他做狗,下一个死的便是你了。”
肖掌柜身子微微一顿,抚了抚脸上的疤痕,又继续面不改色地抽紧了手中绳索,“我这条命,便是主子给的,做狗有什么不好。”
刘渊被腰斩那日,涉事的城西醉仙楼、赌坊还有钱庄的人,除了他,没一个人逃过死刑。
如今他呆在崔琮身边,实在是心甘情愿。
毕竟崔琮的手段,在对付刘渊时,他已领教过了。
此人城府颇深,又精于算计,绝非池中物。
顺从崔琮,往后定有好日子过。
而忤逆他,便会像这柳家二房一般,被弃之如敝履……
这样想着,肖掌柜从怀里掏出个布条,狠狠塞进柳怡音那张不听话又乱骂的嘴里,又从后院柴房取了个麻布袋子,将人塞了进去。
还是尽早将人打发走得好,省得惹了主子不高兴,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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