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见崔琮时,总是会有晕眩之症,偶尔脑海里还会出现些奇怪的画面。
那些画面里,有个女子时常针对、辱骂于她。
在她第一次刺伤崔琮的时候,在琼林苑围场,在刘婆婆食铺里……
可惜此前,她一直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
如今看着眼前的人,赵璃的脸,和那些凌乱画面里的女子逐渐重合,变成了一个人。
听眼前的赵璃说起崔琮是何等的温柔,只觉得这些话语好像从前便听过似的,只是那女子的语气并不是这般柔和娇羞,更多的是炫耀。
她与赵璃,在此前从未生过嫌隙,又怎么会有这些纠葛呢?
她晃了晃脑袋,那些画面却依旧停留。
是太累了么?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
自从来到安远侯府,她成日被当成侯府小姐似的妥帖照顾,并没有什么好操累的。
忽而,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柳令月脑袋中的晕眩感突地增加,她有些难捱的扶着额,朝外头道:“今日铺子里不营业,客人请改日再来罢。”
“阿月,是我。”外头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
原来,是他,难怪如此头晕目眩,脑袋里还有奇怪画面。
“是崔郎君?”一旁的赵璃讶然又兴奋,不由起身道,“我去开门?”
柳令月面色微沉,朝她颔首,又趁人走远之际,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小药粉,往耳廓里转了好几圈,那眩晕感终是减轻了几分。
“崔郎君,你来此处做甚?”赵璃打开门,迫不及待地便与外头人攀谈起来。
崔琮并不接她的话,眼神往里扫了扫,侧了身,一面挤进门里,一面道:“我来寻柳娘子。”
赵璃眸子暗了暗,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左右瞧瞧两人,带着些打探的语气问道:“你们二人,竟也识得?”
柳令月先开口道:“是同乡。”
盖过了崔琮口中的“未婚妻”三字。
赵璃神色舒展了几分,这才又走到柳令月跟前,玩笑道:“原是如此。我还当他自家香铺的生意不行,来砸你的场子呢。”
柳令月尴尬地扯出个笑,又转而对崔琮道:“听说崔寺丞的铺子,不做了?”
崔琮点了点头,“这不就是阿月想看到的么?”
这话听在赵璃耳朵里,是同行竞争,一方失败的酸言酸语。
听到柳令月耳里,却是别的一层意思。
分明是他将二房请进京来的,说是什么同乡情谊,如今他们闹出了事,又说是她想看到的。
她可没求着他们上京,也没想将他们赶尽杀绝。
难不成……是崔琮这疯子故意的?
她心头微微一紧,不由揣测道:“我堂弟户籍造假的事,是你暗中检举的?”
“可以这么说,”崔琮倒是不否认,“如今他已经被逐出圣京,永不可科考,阿月便能放心做生意了。”
真是疯子。
他这般将二房和她玩弄于股掌,只是为了看他们两家逗来逗去,再出来卖个好么?
柳令月微微皱眉。追问道:“柳怡音和我二叔呢?”
崔琮说得模棱两可:“自然都去了该去的地方。”
柳令月有些恼了,张了张口方要再问,又看见赵璃投来深深的打量的眼神。
她沉下气来,另换了副不咸不淡的语气:“不知崔郎君,有何礼物送我?”
崔琮温声道:“怡香阁的生意不做了,我如今刚升了迁,手头的事务也忙,那铺子还有剩下的香料,全部送与阿月你了,你若喜欢,随便拿去用,你若不喜,便那样荒着也无妨。”
“崔郎君对同乡真是大方……怎么没说也送我点儿呢。”赵璃的语气里带着些醋味儿。
崔琮朝她微微笑了笑,道:“崔某家贫,前二十多年的积蓄,便只得买这一间铺子,待赵娘子入了安远侯府,自是想要什么都行。”
赵璃闻言,嘴角登时耷拉下去,“你便这么盼着我入安远侯府?”
崔琮道:“这是赵将军的家事,崔某不便评议。”
说罢,他也不去看赵璃那张写满了愠怒的脸,转而对柳令月道,“阿月,希望明日认亲礼你过得开心些。”
柳令月头晕得更厉害起来,不接他的话,赶起人来:“说完了么,说完了还请崔寺丞快些离开,赵娘子如今正在谈婚论嫁,不好多与外男相处。”
崔琮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只朝二人行了行礼,便转身出铺子了。
如今她已然不在时旬身边,徐徐图之便是。
只是这赵璃,这一世必不能再嫁与他为妻了。
不知他替赵允出的这主意,安远侯一家可还满意?
他勾了勾唇,扬长而出……
待人走远,赵璃才在柳令月身畔坐下,问道:“我瞧柳娘子和崔郎君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一般呢。”
柳令月并未提起二人曾经有婚约之事,只是朝她道:“从前在秀州,父亲曾接济过几个童生,他便是其中之一。”
赵璃听她这般说,提着的心终是落了下来,抿唇道:“崔郎君竟还是这般知恩图报之人呢?”
柳令月见她痴迷,也不好多言,只道:“看来赵娘子是当真钟意于他。”
朝璃垂眸,望着脚前空地上顺着窗棂投下来的一小块光斑,傻傻笑道:“这样的郎君,生得好,又有才,还勤奋,谁能不爱?”
听她把崔琮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柳令月实在是有些发愁。
按理说,如今知晓她属意崔琮,便可顺水推舟地将两人往一块凑,这样梁宣与魏明昭的苦恼,便可迎刃而解了。
只是,她脑袋里那些零碎的画面里,赵璃对她的针对,皆是和崔琮有关……
而崔琮,也总是提到一些似乎是上辈子才可能发生过的事。
倘若真有上辈子,倘若这些种种都发生过……
那赵璃会因为崔琮,变成她脑海里的模样么?
“柳娘子,”赵璃朝出神的柳令月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柳令月猛得回过神,望向这张甜美可人的脸,除了皮囊,和记忆里那恶言恶语的女子,半分都不相同。
她终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没什么。崔郎君的事我希望赵娘子再多考虑考虑,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赵璃微愣了愣,道了声谢,又道:“还请柳娘子将此事与同梁世子、长公主说了,若是真有法子可以解决,对大家都好。”
柳令月颔首应下,这事非但得说,还得大说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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