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月下了马车,周围议论的人看见是她,纷纷噤了声,不好再多言语。
她径直往千素香铺的方向去,才走出几步,又折返了回来,拉住一路人,问道:“可知那位柳娘子如今在何处?”
路人摇了摇头,只道:“自她家那弟弟被春山书院革名,便没见她一家回来过,怡香阁今个一大早便关门大吉,处理起卖不完的香料了。”
说着,她甩了甩腰间挂着的四个香囊,“喏,一口气买了这么些,才两个铜板。娘子还是多操心自家生意得好。”
柳令月轻轻扯出个笑,道了声:“多谢。”
这才又转身往自己铺子里去,是该管好自己才对,这一切本来就是二房该得的。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咿呀”一声,香铺的门从内被打开了。
柳令月有些疑惑,明明吩咐了掌柜的这些日子不必开门营业,怎的这会子竟会有人呢。
里头人探出头来。
柳令月一瞧,竟是上柱国家的三姑娘,赵璃。
她心里更加疑惑了。
她从侯府出来时,香瑛才得了令去请三姑娘,怎么这一会儿工夫,这赵三姑娘,便出现在香铺里了呢。
赵三姑娘冲她招了招手,小声道:“柳娘子,我有事找你,快些进来说。”
柳令月见她两眼不住地向外张望,颇有些谨慎和紧张,便也不多问,点了点头,颔首走进去了。
掌柜的也在铺子里,见她来,急忙解释道:“这一阵儿香铺没开张,好几位娘子急着来取前些日子定的私人订制香,我便时不时来铺里转一圈,今早便碰到了赵三姑娘,她急着寻您,想托我去传话,这不赶巧了,您马上就来了。”
柳令月道:“多谢掌柜的,你先回去歇着吧,我来招呼赵三姑娘便是。”
掌柜的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她二人有话说,识趣地退下了。
柳令月这才问起来赵三姑娘,“赵娘子若是急着寻我,何不径直去府上?我今日若不来,岂不是要耽搁您的事了?”
赵璃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不是如今不方便去安远侯府么。”
听她这么说,柳令月心下了然,“赵娘子可是为了与我阿兄结亲之事?”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与阿兄和安远侯府之间,绝不是外头谣传的那样,赵娘子大可放心。”
赵璃闻言,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来问柳娘子的罪的,也不是质疑你二人的品性。只是,我实在是不想嫁与梁宣。”
柳令月眉微挑了挑,轻轻松了一口气。
赵璃并不中意于阿兄,那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尽量表现得有些意外,轻轻地“啊”了一声,问道:“赵娘子这是为何?我阿兄也算是一表人才,未来的朝之栋梁呐。”
赵璃垂下头,不住绞着手里的帕子道:“不为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再说了,那日去长公主府的赏荷宴,我都看到了,梁世子中意之人,可是长公主,我如今去插上这一脚,实在不合适。”
“既然赵娘子已然晓得了两家结亲之事,定也晓得,我阿兄若不应承下此事,长公主便要去南夏和亲。我记得,娘子的阿姊便是在和亲途中去世的,而长公主是官家唯一的胞妹,该舍谁保谁,一目了然。”
赵璃闻言,有些气恼道:“哎,这事也都怪我爹,偏要向官家提这么个两难的请求,我对此根本毫不知情。”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赵将军这也是放心不下你。既然娘子实在不愿嫁,不防同赵将军直说,”柳令月微微顿了顿,打量着赵璃,继续道,“若是他知道娘子已有了值得托付的心上人,恐也不会如此着急了。”
赵璃猛得抬头,看向了她,“你,你从哪里晓得的此事……”
“我不晓得。”柳令月微微笑起,“是娘子你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的?”赵璃狐疑地眯着眼。
柳令月点了点头,“娘子今日分明是因急事来寻我,可也是细细打扮了出来的,就连衣上的香应也是一早才熏过的。如此费心,自然不是为了我。想必是怕在此处偶遇什么人?”
赵璃不由叹道:“柳娘子果真是心细如发……”
说罢,她就有些害羞地垂了眸。
柳令月问道:“既然如此,赵娘子不若告诉我,心里的究竟是何人?我也好替娘子想办法不是么?”
赵璃沉吟片刻,摆摆手道:“罢了,还是不说了。我属意人家,人家兴许都已经不记得有我这么个人了……亏我这些日子还老来永宁大街转悠,他做东家的怎么一点心都不操,一次都没碰见过。”
听她这么说,柳令月心里不住打起了鼓。
这永宁大街上的东家,能入得了赵璃眼的,恐怕便只有那一位了……
“娘子说得,莫不是今年的探花,入了大理寺那位崔评事,崔琮。”
赵璃张了张口,一脸讶然……
这表情,一下便出卖了她……
“柳娘子实在敏锐。”赵璃满脸红晕,“不过,他如今已升为寺丞了,也算是年轻有为。”
柳令月并不在乎,他是不是年轻有为。
只是,这事若是牵扯到了崔琮,可真又难办了。
喜欢谁不好,怎的偏生喜欢这么个人呢?
她暗暗发了一会愁,问道:“不知赵娘子,是因何与这位崔郎君结缘的?”
“这个么,说来也巧,”赵璃手撑着脸,眼神亮亮的,似有星点,“军中近来抓了几个贪墨的粮官,由大理寺主审,我父亲协同审理,他来府上议事,我恰碰见了……探花郎,自然是一表人才……”
“只见过一面,赵娘子便想为了他,忤逆皇恩和父亲么?”
柳令月实在想不明白,像崔琮那般摸不透,看不明的怪物,怎会有如此魅力。
赵璃手中一方丝帕快要扭碎,“自然不是……有一日他来府上议事,我恰巧出门。那日下过雨,路上有些湿滑,我二人便撞在一起去了……他很是温柔地将我扶起,一遍又一遍寻问我是否磕着碰着,竟还要为我唤郎中。这样体贴的男子……”
听她絮絮地说着,柳令月脑海里登时又浮现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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