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旬闻言,也不多问,便招呼丫鬟带路,随她一同往前厅去了。
毕竟阿月已说过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么做定是有她的理由……
再次见到赵璃,柳令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面前的她,似乎变了,变得更靠近柳令月脑海里那些破碎画面中,将她残忍杀害的恶毒女子。
赵璃歪了歪唇,皮笑肉不笑地将请柬递上,“六月廿六,我与阿琮的婚仪,还请柳娘子赏光。”
柳令月笑着接过,细细瞧起那请柬来。
暗红丝绒做底制帖,正中烫金的囍字,右上角一串儿连枝并蒂的柿子果,精致华贵,处处透露着主家对这场婚事的重视。
看来赵璃与上柱国是真心赏识崔琮。
“恭喜赵娘子,我一定赴约,提前祝二位百年好合。”
赵璃得意地扬了扬眉,“多谢柳娘子,”顿了顿,她又道,“阿琮很是着急和我将婚仪办了,这往后成了有妇之夫,恐怕与你这同乡叙旧的机会便少上许多了。我还劝他来着,事业要紧,他偏不听,说什么也要在父亲离京前了结此事,好叫大家都安心。”
柳令月心下了然,赵璃说这一番话,便是警告自己,离崔琮远些。
可明明是崔琮成日里阴魂不散地缠着她的啊。
这女子一旦耽于情爱,便好似堕入魔道,心思和行为皆不受自个控制了。
不过,就她上辈子做的那些为了男人丧尽家财的糊涂事,又有何资格挑别人的错处?
她遂挑明了道:“赵娘子大可不必这般,我与崔琮虽有过婚约,却比寻常朋友还要陌生几分,如今他仕途正顺,又得了贵人赏识,我从前不会肖想,以后更是不会。”
赵璃轻嗤一声,用眼瞥了瞥她身畔的时旬,“这不好说,你如今不就跟前夫不清不楚的么,成日这样,时小公爷往后还怎么订亲?”
时旬凤眼微眯,咬牙啧了一声,努力将满口脏话吞了回去,道:“是我不要脸缠着她的,是我想与她不清不楚,是我还妄图与她订亲的。赵娘子可是有什么异议么?”
此话一出,厅里侍奉的丫鬟们皆捂着嘴笑出了声来。
柳令月愣怔了一下,赶忙将头垂下。
这都说的什么荒唐话,一点不知羞。
赵璃更是张大了口,一句反驳不上来。
时旬却是一副丝毫不在乎的模样,朝赵璃伸出手,道:“请柬也麻烦给我一份,你们大婚那日,我也得去,这样才能继续缠着她,赵娘子不防成人之美?”
赵璃满脑子只有一句: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又鬼使神差地从袖里掏出封请柬,递给了他。
时旬一把夺过,道了一句:“多谢。”
赵璃回过神来,这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来此,本就是想给柳令月个警示,以后休要使些狐媚子手段靠近崔琮。
可怎么到头来,反倒是眼瞧着她又被时旬捧成心头宝似的?
而且他俩竟真的要去参加他们的婚仪?
一想起前几日在香铺里崔琮对柳令月柔情似水的模样,赵璃有些愤愤道:
“婚仪上,我劝柳娘子最好不要有那些乌七八糟的小心思,恪守本分,不然,我定要你好看。”
“怎么,赵娘子这是对自个没信心,”时旬阴阳怪气道,“看一眼,你夫君就要跟别人跑啦?”
赵璃气得跳脚,抬手便要扇时旬巴掌。
时旬一把攥住她腕子,道:“这里是安远侯府,轮不到你撒野。还有,你二人的婚期为何提前,你使的什么手段,我一清二楚。”时旬从袖里掏出个玉瓷瓶,在赵璃眼前晃了晃。
赵璃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挣扎着要去抢夺。
可惜时旬个子太高,她一点也够不着,只得作罢,厉声质问道:“你,你从何处得来的这东西?”
“这你便不必管了,”时旬笑道,“安分点,日后好好跟你那亲亲夫君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不然,婚仪前,全城都会晓得,赵三娘子这样的贵女,是何等下流做派。”
赵璃脸顿时变得血红,长吁出一口气,瞪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时旬把玩着手中那小小玉瓷瓶,眼里是明明白白的自得。
柳令月心底好奇得紧,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吓退上门挑衅的赵璃。
她不由凑过去,努着鼻子,嗅了嗅。
馥郁旖旎的香气倏地便窜进了鼻尖。
紫稍花、母丁香、桂心,还有牡丹、天茄、天仙子,最后一味,闻起来带些腥膻苦气,竟是……雄狗胆。
柳令月的脸瞬时便烧灼起来。
加上最后这味药,上好的香粉便成了令人情迷的毒药。
“这,小公爷怎会有这种东西,”柳令月别过头,“快些扔了。”
“这是赵三姑娘的东西。”时旬道。
阿虎和他那些手下很是尽责,将上柱国府扔出的秽物翻了个遍,最终捡回来这么个玩意。
他找人看过,便是合欢散,又依着这瓶身包装,寻到了售卖这味药的药铺。
本来是怕小子们误服,才揣进了自个兜里,也没想着来要挟赵璃,谁叫她非要没事找事呢。
柳令月心里也登时明白了,赵璃为何因为这一瓶药而慌忙离场。
一时头垂得更低,半晌,只道:“此物药性甚是剧烈,小公爷若是想留着,也千万收好。”
一会叫人扔了,一会叫人千万收好。
时旬不由抬了抬眉,好奇起来,这玩意当真这般厉害?
见柳令月神情肃穆,他忙道了好,仔细将白玉瓷瓶收回袖里。
半晌,他又将瓷瓶拿出,递给柳令月道,“还是你收着,你比我懂这些。赵璃若是再找你,你拿着吓唬吓唬她也是好的。”
柳令月并不想再多跟他谈论此物,头也没抬地接过,仓皇塞进了袖里。
“六月廿六见。”她低声道,不待时旬回答,便跑出去了……
时旬瞧着她踉跄的背影,不由笑出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背后有狼撵她呢。
盯着她看了半晌,时旬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哎,还是没明白,这小娘子,究竟为何非要去参加崔琮的婚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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