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琮大婚前夕,除了忙做一团的上柱国府,安远侯府一家子也是忧心忡忡。
看着此刻在库房里为崔琮和赵璃精心挑选新婚贺礼的柳令月,安远侯锁紧了眉头。
他实是不明白,为何自家闺女非要去参加人家的婚仪。
且不说崔琮一二再再而三的难为于她,就是上柱国那一家子,许是上辈子也欺负过他家乖女的,他一个也看不惯,不喜欢。
若是去了旁人的地盘受了委屈,可该如何是好。
安远侯索性装起病来:“乖女,我昨日在宫中摔了一跤,腰疼得厉害,明日你陪我去看看郎中罢。”
一旁给姑娘摇着扇子的香瑛手微微一顿,“侯爷,您没事罢,今早我可还看见您在花园子里抡大刀呢。”
若非知晓这丫头性子直,并非阴阳怪或是有意拆穿,安远侯的大刀早扔她头上了。
他微微抿唇,有些尴尬地搓搓手,望向柳令月,“咱不去成么?”
柳令月却一点没松口,“爹爹,这婚我必须得去。”
说罢,她将手中挑选好的贺礼递给香瑛,“去取了红绸仔细包好。”
安远侯定睛一瞧,竟是他珍藏多年的真腊沉水香。
这样上等的香品,乃先帝赏赐,本是他特意留给阿月母亲的,如今斯人已逝,给她女儿,也是一样的。
可这小丫头,竟要拱手送给崔琮。
时旬那臭小子若是知道了,该多伤心。”
他不由啧啧道:“下了这么大血本,你究竟要做什么?”
柳令月道:“赵璃嗜香,送此物不过是想让她明白,她若真愿意和崔琮一道,我是完全接受的。这样,恐怕去了她府上,也少被为难些。
至于究竟做什么,不过是想趁大家都在,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什么线索。”
安远侯问道:“你是说,你还是想去探查上辈子的事?”
柳令月颔首:“从前我单独与崔琮相处,总是头晕目眩,脑海里有些破碎的幻觉,但是,那日在香铺时,赵璃与崔琮同时在场,我便瞧清了一直以来刁难我,最后杀害我的是何人。
赵璃对崔琮很是喜欢,嫉妒心又很强,对我甚为提防和不满,想必除了大婚日,我往后要见崔琮都不易,更不必说,同时见到他们两个人。如此,再想知道上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很是困难了。”
安远侯沉吟片刻,道:“此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可如今既然已经确信和知晓了他们上辈子是如何伤害的你,防范和避开才是最好的法子,你又还想知道些什么呢?”
“是……关于时旬的事。”柳令月下意识地垂头,“我,自从认识我以来,他便没遇到什么好事,那日我听崔琮的话里的意思,他两人是有些旧怨的,若是我今日去见他们,能知道这怨恨在何处,能知道,上一世时旬遭遇了什么,或许他往后的路,会更顺遂些。”
听她这样说,安远侯可算是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执着。
她对往事愧疚,不敢靠近时旬。
可心里对时旬的担忧,可是一点没少呐。
若是能早点想开,说明了,兴许还能有个好结果呢。
不过,这事还得阿月自己走出去第一步才好。
他柔声道:“既如此,那便去罢,不然我从殿前司调些人保护你。”
柳令月噗嗤笑出声来,连忙摆手,“这阵仗,听起来好似要去结亲,恐怕赵璃都不愿我踏进家门。”
“也是,”安远侯仍旧有些担忧,“可你见了他便头晕,这若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柳令月道:“无碍,我研制了一味药粉,可以缓解此症状,”顿了顿,她垂眸又道,“况且,有小公爷随我一道去。”
安远侯闻言,登时笑逐颜开,“早说那臭小子也去,我还用操这闲心?”
须臾,他又匪夷所思起来,“那臭小子哪来的请柬?”
“抢来的。”柳令月憋住笑道……
六月廿六,城北安仁坊。
柳令月与时旬前后脚到了官家赐予崔琮的这座宅邸前。
官家御笔的“崔宅”二字匾额上,缠绕着飘逸的大红喜绸,风一吹,高高地扬起,仿佛也将府里往外冒的喜气挥洒了出去。
“哟,这宅子阔绰,”时旬凤眼微眯,“官家怎么不赐我一个。”
柳令月无奈地笑了笑,这人,还真是不懂见好就收。
“时公爷说笑。”门内传来温润的男声。
崔琮穿着一身绛色公裳走了出来,朝时旬微微一笑,道:“长公主府可比这阔绰多了,可没见您珍惜。”
时旬嘴上不饶人:“上柱国府倒是更豪华,你以后有福气了,天天能住。”
这分明是在嘲笑他是个赘婿。
崔琮面上一僵,旋即又恢复如常,不愿再与时旬掰扯,他径直朝柳令月走来。
看着她脖颈上将散未散的淤青,他愧道:“阿月,那日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柳令月往后退了好几步,掩了掩衣领,道:“我不明白崔寺丞说的是何事。”
说罢,便走到时旬身畔,道:“小公爷进去罢。”
时旬眉飞色舞地嗯了一声,小尾巴似的缀在柳令月身后,随她进了崔宅。
两人将手中贺礼放下,又随了份子钱,时旬一面往宴客的百子帐里走去,一面问道:“阿月,你来此处,究竟是做什么?”
柳令月道:“没什么,恭贺二人新喜罢了。”
身后的崔琮听到这话,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是不愿阿月亲眼看见他与旁的女子成亲的。
这一世,他还未曾与她拜过堂,连上辈子都不如。
好不容易才见她离开了时旬,怎的两人又熟络起来?
当然,时旬的存在亦是个祸患,更何况他的眼睛竟是痊愈了,又重新入朝为官了,那他岂不是又要同上一世一般,入秘阁,处处成为他崔琮的掣肘?
原以为时旬提前瞎了对自己而言是件好事,没想到这好处竟叫时旬捞去了。
他成了小公爷,养济堂的大功臣,云娘子的死还让他博取了一片同情的声音。
看来,不得不加快自己的步伐,崔琮暗暗道。
上柱国府得利用,但绝不是上一世那样做小伏低的讨好他们父女的法子。
“赵璃,别怪我。”崔琮在心里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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