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时有韵的笄礼已剩不过三日，柳令月特地邀请了魏明昭，到永宁大街去挑选礼物。
好久没见，两人并肩勾手走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魏明昭依旧是一身华服，头戴帷帽的打扮，她微微叹了口气道：
“可惜云娘子走了，不然她亲眼看见阿韵笄礼，该多高兴呐。阿月，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可要多多买些礼物，好好给她热闹。”
她说起话来的语气，似乎比从前软和不少。
看来阿兄真真是在好好浇灌滋养这多国色天香的牡丹花。
柳令月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柔声地开口安慰，“云娘子在天上看着我们的，阿韵那时的快乐，她一定会感受到的。”
魏明昭重重点了点头，将柳令月往街边的金铺里头拉去，“走，今天便是花光我这一年的月例银子，也要给阿韵选个最好的礼物。她那日带上，便是人群里最耀眼夺目的，云娘子在天上一眼便能看到她。”
柳令月抿了抿唇，眼底有些动容，她亦道：“那我便陪上香铺这一个月的盈利，咱们一块给她个大惊喜。”
魏明昭听了这话，径直将她往这店里最值钱的首饰前引去了。
四方琉璃匣内，放置着一副金玉凤羽花步摇。
璀璨而耀眼。
“这个怎么样？”魏明昭伸手点了点面前的琉璃匣。
柳令月沉吟一番，道：“甚好，不过更像是嫁娶的凤冠，这作为及笄的礼物，未免有些过于华贵，过于着急了罢？”
魏明昭瘪瘪嘴道：“这有什么？待阿韵大婚，本公主再求皇兄赐她件更好的便是了。”
柳令月微微一笑，道：“那便依阿昭的意思罢。”
两人合计了这么一番，便朝铺子里的东家招了招手。
东家忙不迭地弓着腰赶了过来。
魏明昭道：“这个多少钱，给本公……给本姑娘包起来。”
东家闻言，点头哈腰道：“哎哟，真是对不住两位娘子了，这步摇，已经有人订下了。”
魏明昭眼里登时有些不满，“你们店里便只有这么一件么，你说个价，他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要不行你直接把那人家住何处告诉本姑娘，我亲自去同他说。”
柳令月知道魏明昭这脾气，打小凡是她看上的东西，必然要想尽办法收入囊中。
但看到东家满脸愧色，她也很能体察生意人的不易，于是劝道：“阿昭，我们另换一家如何，两倍的价钱还愁买不到好东西么？”
魏明昭依依不舍地看向那四方玻璃匣，道：“可我就是觉得这个最配阿韵了。”
“娘子们若是实在喜欢得很，我可以让店里的金匠再打上这么一副，但要等上七八月了。”
柳令月忙摆了摆手，“我们赶时间。”遂拉着魏明昭的手往铺子外头去。
魏明昭垂着头，咬着牙，时不时还剁两下地。
一个不留神，便迎头与一人撞上了。
她不耐烦地抬起脸，正要骂人不长眼，看见那人，脏字悉数吞回了口中。
高鼻深目，俊美得雌雄莫辨。
一头秀丽的长发，编成许多股辫子，辫尾皆缀着各色宝石，璀璨得仿似天上星。
谁不爱美人？
魏明昭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没看路。”
那人也对着她笑，“无碍，娘子可伤到了？”
竟是男子的声音。
魏明昭讶然地看向一旁的柳令月。
柳令月倒是神色如常，细细地观察起眼前这西域男子。
怎么看，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此时，身后的东家看见三个人撞了正着，忙赶过来道：“哎哟，清栢法师来了。可是来取那金玉凤羽花步摇？”
仆固原朝他点了点头。
听到“清栢法师”这四个字，柳令月心里的警惕和提防突地便重了起来。
那东家却又很是热心肠地道：“这两位小娘子爷看上了那件，想问问法师，能否忍痛割爱呢？”
仆固原看向柳令月和魏明昭，温柔地问了句，“是么？”
魏明昭客气地点了点头。
柳令月却道，“不必了。我们不好做夺人所爱之事。”
仆固原有些好奇地看向柳令月。
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小娘子，不就是崔先生，在甜水巷小院的书房里挂着的那副画上的女子么？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番。
他在醉仙楼扮做玄通法师的时候，似乎也与她见过。
崔先生对待她，很是不一般呢。
原来上柱国府那位赵璃小娘子才是夺人所爱，怪说崔先生连人家家里的小童都不放过。
这金步摇，原本是送给崔先生与赵小娘子的新婚贺礼。
既然如今是崔先生的心上人想要，当然要送给正主才行。
“我突然不喜欢了。”仆固原道，“便让给两位姑娘罢。”
魏明昭暗叹一句，果然人美心善，掏出自己怀里的银票，又朝柳令月袖子里掏了一把，高高兴兴地找东家付钱去了。
柳令月朝仆固原行了一礼，道：“多谢您成人之美。”
仆固原笑容坦荡，“出家人么，自然是要成全世人恩怨了。”
柳令月又道了谢，才开口问道：“方才听掌柜的说，您是清栢法师，请问，是上柱国府那位医师么？”
仆固原也不瞒着，点了点头。
“阿文可好？”柳令月道。
仆固原：“有贫僧在，小公子康健得很。”
“那便好。”柳令月边说，边从袖里掏出一小瓶香丸，递给了仆固原，“这是我制作的一位香丸，里头加了甘松，有解郁健脾的功效，还请法师代为转交给二夫人，她成日为阿文操劳，用了这个，许会休息得好些，这样也更有精力照顾阿文的病了。”
仆固原接过那瓶香丸，在手里不停地把玩着。
这姑娘是一个菩萨心肠，他家崔先生却是狠毒的很。
一个想让阿文快快好起来，一个想让阿文早早死了。
是配，还是不配呢？他又该听谁的呢？
……
晚些时候，这瓶甘松香露便到了崔琮手里。
是仆固原暗中托肖掌柜送来的。
“仆固原找阿月了？”崔琮眼里带着凛凛的冷光，“我看他这是找死。”
肖掌柜道，“听他说，他与柳娘子是凑巧相遇，这香也是柳娘子赠与二少夫人的。”
“而他偏偏却送来了我这里，想用阿月威胁我。”崔琮手指不安地在桌上打着节拍，“老肖，你说得对，这人越聪明，便越靠不住。等他将上柱国府的事办好，便杀了。”
肖掌柜不住打了个哆嗦，朝崔琮行了一礼，道：“小的明白，小的一定誓死效忠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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