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香瑛按着安远侯和梁宣的安排,将她家姑娘制香所用的一应物品都送到了乔国公府来。
一进门,便瞧见时有韵站在垂花门前,不住地朝外张望着。
她招呼府上的丫鬟婆子将东西送去日辉院后,便走到了时有韵身边。
“三姑娘,您站在这做什么呢?”香瑛问道。
时有韵被吓了一跳,停下了手上紧张地绞着丝帕的动作,道:“好香瑛,你走路怎么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稍微缓了缓神,她才道,“昨个郎中来看过阿月姐姐,为她把了脉,说是她身子并没什么大碍,便就开了副清热去暑气的汤药。可到了夜里,她浑身发起烫来,身子也不住打摆,这简直吓坏了我哥哥,天还没亮,就骑马进宫去请御医了,这会还不见回来,我就在这等着了。”
香瑛脸上慌乱尽现,道:“姑娘这会怎么样了。”
时有韵垂下眼眸,道:“这会倒是不抖,也不烫了,只是一直未醒。”
“失陪了,我去看看!”香瑛说罢,转身往日辉院里跑去。
时有韵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哎,这都些什么事呐……”
日辉院里,柳令月正静静地躺在帐床之上。
香瑛见她这般模样,眼泪一下便如泉水一般,一汪一汪地涌了出来。
“姑娘,你这是怎么?”香瑛上前,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便是一日未见,怎么就,就成了这般模样。”
许是天气热的缘故,柳令月额头不住冒出汗来,滴滴从额角滚落,仿似眼泪一般。
香瑛赶紧起身,走到放置铜水盆的地方,将里头的帕子沾湿,使劲拧了一把,然后又走回自家姑娘身边,替她仔细擦拭起汗来。
柳令月嘴唇微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话。
香瑛忙将耳朵贴了过去,带着哭腔道,“姑娘,你说,香瑛在这呢。”
“疼,心口疼……”她微弱地喃喃。
香瑛眼泪顿时便又留了下来,一时间难以自控想,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哭什么,小丫头。”忽而门外响起时旬无奈的声音,“你这样邋遢,若是你家姑娘醒来了,要说你的。”
香瑛只好像是听不见,哭声愈发震天响。
时旬没办法,看了看一旁等候问诊的郎中道:“小孩子没经历过事,您稍等,我找人处理一下。”
说着,对门外侍立的阿虎道,“将她带下去。”
阿虎眼里本就有焦急之色,听主子这么一吩咐,赶紧跑了进去,拉着香瑛的手,将她从地上拽起,“走吧,郎中来了,他要为柳娘子治病呢,可千万不能耽搁了,我陪着你,可好?”
香瑛抹了一把眼泪,道:“郎中,郎中在哪?我看看……”
说着,踉跄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出去。
那郎中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慈祥和蔼地朝她点了点头,道,“小姑娘放心。”
香瑛这才不哭了,由着阿虎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院子外头去……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时旬朝御医做了个请的姿势,邀他入内。
他即使百般克制,可瞧见柳令月一动不动的躺着,身子还是忍不住颤抖。
好好的人,一一夕之间怎么就变长了这副样子?
不就是暑热么?怎么会这般严重?
说好的一起去重阳宴呢?
怎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飞快地眨了眨睫毛,看向为柳令月诊治的御医,“先生,她如何了?”
“这位娘子,这几日可曾用过什么汤药?”御医握着她腕子的手轻轻翘着,有些疑惑道。
时旬点了点头,道:“便是昨日,她唇角和鼻子突然就涌了血,我们只当是暑热,只请附近医馆的郎中来煎了去热症的。她身子骨也一直没有什么旁的毛病,别的药,应当是没吃过的。”
御医摇了摇头,“不对呐,看脉象,她这似乎是中毒之症,你确信她没有误服什么东西。”
时旬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通。
昨日来的人虽然杂,可府上的那群乞儿护卫却是一个比一个尽职尽责,怎么可能会有人下毒。
御医又问,“那这位娘子,可曾单独见过什么人?”
时旬思索了片刻,想到她曾陪仆固原去过煎药房。
来不及回答御医的问题,他一路小跑着去了煎药房。
一踏进门,便瞧见时有韵捧着碗汤药,咕噜咕噜地喝着。
他赶忙上前夺走她手上的碗,摔在了地上,“这药有问题,快吐出来。”
时有韵着实被吓了一跳,非但没能吐出来,反而一口气咽了下去。
时旬慌得不行,使劲拍起她的背。
直到时有韵将那汤药呕出,才肯作罢。
时有韵缓了好一阵,红着眼睛问道,“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这药我从昨天到现在喝了有五六副了,没一点事,晌午和晚上都睡得极好,人也精神了许多呢。”
时旬愣了愣,“当真?你没有一点不舒服么?像阿月那般?”
时有韵摇了摇头,“怎么会?阿月姐姐又怎么会喝我这碗药,哥哥,你是不是太着急了,昏了头脑?”
“若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呢?”时旬百思而不得其解。
时有韵见他这般模样,只好道:“既然哥哥这般担心,不若由我将这汤药拿去,给御医看上一看。”
时旬木然地点了头。
两人走到日辉院里。
时旬将那碗汤药还有时有韵都领到了御医面前。
御医只闻了闻那碗药,便笃定道:“这药没问题。”
他又替时有韵号了号脉,半晌,又道:“时三姑娘的身子,也没问题。时小公爷,这毒的来处,想必并不在此呐。”
时旬实在想不出这毒还能从何处来,看了一眼传床榻上静静躺着的人,他问道,“先生,若是这毒的来处找不到,阿月她,会怎么样?”
御医摸了把花白的胡须道,“若是找不到,柳娘子恐怕就难熬过这一遭,轻则毒发亡故,重则……”他不敢再说下去。
时旬症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以什么语言,什么表情,面对这样的结果。
时有韵手中端着汤药的碗也啪嗒一松,一下坠在了地上去了……
垂花门前,香瑛靠在阿虎肩上,一面低声啜泣,一面问道,“你说,我家姑娘应当不会有事罢?”
阿虎轻轻拍了拍香瑛的肩膀道:“放心,听说这位御医先生十分厉害,定能治疗好柳娘子的。”
他二人说这话时,御医恰好背了药箱子走了出来。
不忍心欺骗旁的,他道:“老夫无能呐,尽快去通知安远侯吧,娘子这是不治之症……”
香瑛瘪了瘪嘴,却是再也哭不出来,一下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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