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低头,扯了扯右手腕子上系着的长命缕,道:“要我说,此事,那赵璃是脱不开干系的。她那日和疯狗一般,在厅堂里乱咬人的情形,你们应当记着吧?
明明是崔琮那小子,缠着我家女儿,她倒打一耙,连高门贵女的风度都舍弃了,骂街的泼妇一般,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为了掩人耳目,然后故意暗中下了毒。”
梁宣闻言,很是不赞同道,“赵璃来时,分明是一副慌张毫无准备的模样,连个丫鬟都没带,怎么可能还带上毒药。况且,她有我们看着,她连阿月的身都近不得,更不用说当场投毒了。”
时旬回过神,亦点了点头,道:“昨日她送到府上的礼物,我也看过了,便是寻常的玉如意,况且,阿月也从来没碰过那东西。”
安远侯沉吟片刻又道,“那么,便是那仆固语搞的鬼了?他本就会医术,要动点手脚,岂不是易如反掌,他昨日给阿韵抓的药,可查过了?”
时旬又点了点头,“那药,阿韵一直在喝,并无半点问题,药方和药渣御医也瞧过,皆是对症的。”
安远侯垂下头,很是丧气,道:“这样说来,只能是崔琮了?可他,似乎对阿月是有意的,为何又下死手去害她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梁宣道:“郎有情,妾无意,或许崔琮是因爱生恨呢?”
“可他昨日,来的很是匆忙,与阿月连句话都没说过,”时旬道,“况且,从他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想阿月死的。我觉得,不可能是他。”
安远侯气不打一处来:“这说来说去,和没说一样,个个都给排除了,难不成是中了邪,难不成是鬼做的么?”
梁宣也很是发愁。
这样一个状元脑袋,愣是想不出一点头绪。
他琢磨了半晌道,“既然没有线索,不知谁是下毒之人,便将他们三个都当做下毒之人,一一调查一遍。
然后,再速速请云杉法师和长松法师回京来,为阿月医治。”
时旬沉思片刻,颔首道:“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安远侯也是一声叹息,道:“那些三个人,怎么安排。”
梁宣道,“赵璃那人,由我和阿昭去审问,她虽然跋扈,可在阿昭面前,是绝对不敢说硬话的,阿昭将她寻来,她定也是一句慌不敢撒的。”
“甚好。”安远侯道,“那仆固原呢?”
梁宣接着道:“这人昨日虽是来投诚,可关于崔琮祸害上柱国家的实证,一个都没拿出来,还是得提防。既然他说想活命,便由时旬去与他谈,请两位法师为他看病这事,借这机会试试他。”
时旬亦附和地点了点头,“此事,便交给我吧。”
“那崔琮,便是我去问了?”安远侯道。
梁宣点了点头,“如今阿月是我们侯府的女儿,你便以父亲的名义,去跟他谈话,他若对阿月有心,必定不会坐视不理,若是无意,那便很可能是下毒之人,将他抓起来便是。”
安远侯应下,恨不得马上就冲去崔宅。
梁宣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父亲,别急,陪陪阿月吧,她此时,想必是十分需要我们的……”
安远侯又轻轻抚了抚手上的长命缕,点了点头,留下来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着,这三个男人,便就这么默默地守着,一动不动,连杯茶也不敢喝,生怕柳令月病情转急,或是睁开了眼,醒了,寻不到人。
……
此时,客房里躺着的香瑛也悠悠转醒,陪在她身侧的阿虎大松了一口气,忙递上一碗冰冰凉凉的香饮子。
他温声道:“把这个喝了,解解暑气。”
香瑛咕嘟咕嘟一饮而尽,便起身,要穿鞋去寻她家姑娘。
阿虎伸手挡了挡,道:“梁侯爷和梁世子还有主子都在那处守着,半晌都没出来了,你去了,难免伤心,到时候大家一起伤心,柳娘子也会心不安的,便这么静静地躺一会儿,我同你一起想办法,好么?”
香瑛憋住眼里的泪水,点了头。
阿虎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这小丫头,出了一身的汗,头发也被汗水濡湿。
阿虎眼里有些心疼,对着她发誓道,“只要找到了伤害柳娘子的罪魁祸首,我定帮你处置了他。”
香瑛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便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头紧紧贴着他衣襟,无声地哭了起来。
阿虎手僵在空中,心里扑通直跳,半晌,才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起来。
“香瑛,一切都会没事的,乖……”
……
在大家都百般神伤时,时有韵确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不是不难过。
实在是过于难过。
阿娘说好了要陪她,一夕之间便没了。
阿月姐姐说好了要陪她,却在她成年之日,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下一个是谁,会是哥哥么?
那些说陪她看又圆又大的月亮的人,就这么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会这样么?
她抱着肩,明明是七月了,却莫名觉得一阵寒意袭身。
可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在心里祈祷,“阿月姐姐快些好起来……”
次日,一大早。
时旬,安远侯,梁宣便各司其职,去寻三个嫌疑人谈话了。
而时有韵和香瑛,便守在柳令月身边照顾,寸步不离。
最先与嫌犯碰头的人,是梁宣和魏明昭。
魏明昭昨日听说这事后,来不及到时家看柳令月,便以找赵璃来公主府叙旧为由,将赵璃强留在了府上,束缚住手脚,扔在了柴房里。
直到梁宣来了,听说她强绑了人,才赶紧喊这姑奶奶将人松开了。
刚松了口,赵璃便惊慌失措地大骂起来:“你们,柳令月那狐媚子真是好本事,竟然劳得公主大驾来害我?我爹爹如今正在为国征战,你们休想动我一根汗毛!”
魏明昭这暴脾气,可饶不了她,“你这暴脾气要,再给本公主吼一个试试,舌头给你拔了。”
说着便朝身后摇扇的丫鬟要剪刀。
赵璃吓得登时噤了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梁宣轻轻拉了拉魏明昭的衣袖,道:“阿昭,你吓着赵三姑娘了。”
魏明昭踢了一脚旁边的草垛,道:“你来说。我怕我问下去,可不是吓着她,而是吓死她了。”
梁宣宠溺而无奈地朝她笑了笑。
继而,又转过头,朝赵璃温柔一礼,道:“昨日乔国公府笄礼,不知赵娘子为何而来?”
赵璃头一歪,赌气道:“要你管……”
魏明昭食指中指微张,做了个“咔嚓”的剪刀状……
赵璃登时吓得垂下头,低声地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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