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窗户,突地被由内推开,探出一张喜庆的圆圆脸,那张脸上一双同样圆圆的眼睛瞪得很大,讶然道:“阿月,真的是你阿月,我还当自个是听错了呢。”
说完,不等柳令月答话,便转身急急忙忙往楼下跑来。
不一会儿,清风楼外大排长龙的队伍,被一道身影挤开。
柳令月看着像她跑来的陈二娘,比五年前胖了许多,身上多了些做母亲的温柔气质。
她不禁湿了眼眶。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早已在各自漫漫的人生路上,走出了许久许久。
陈二娘走上前来,抽出丝帕,替她抹了把眼泪,“哟,怎的还哭了,见到我,不应该高兴才对么?”
柳令月抽了抽鼻子,忍住眼泪,哽咽道:“我想你了,不哭了,不哭了。”
陈二娘拍了拍柳令月的肩膀,说了一句“这才对么”,才又转头,看向了她身侧的魏明昭。
“这位,是谁啊?怎的从前从来没见过?”她上下打量一番,只觉得这人雍容华贵,不由地胡思乱想起来,朝魏明昭打了个哈哈,将柳令月拉到一旁道,“这女子,看起来可不一般,是不是世子对你不好,你去了受了委屈,他另娶了女人为妻啊?”
柳令月方才内心的难过一扫而散,这陈二娘,还真是,心大又爱乱猜。
她摇了摇头,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写信告诉过你,我在圣京认了安远侯府的干亲,这位便是我义兄的夫人,我的阿嫂,舒国长公主。”见陈二娘张大了嘴巴,一副讶然模样,她继续道:“至于时旬,他如今不是什么世子,已然是乔国公了,他待我很好,连纳妾的想法都没有,怎么会另娶呢。现如今,我们已经有个可爱的小闺女了,唤作阿莹,她如今年岁甚小,等再长大些,再带来给你看。”
陈二娘闻言,也不由湿了眼眶,道:“好好, 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不过你还是这么苗条,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模样,瞧瞧我,水桶一般。”
柳令月道:“哪有,二娘怎样都好看,这便快进去吧,别叫公主等久了。”
陈二娘,一边看向那头的魏明昭,一边道:“她当真是公主?”
柳令月道:“我怎会拿着个骗你?”
陈二娘一时间喜不自胜,“你等着,我多上几样给你们,一会请公主在吃过的果碟子上给我题一些字,然后我找人裱起来,放到铺子里,那往后这生意就更好了,谁都想来尝一尝,这大楚舒国长公主同款,你说是不?”
柳令月不禁笑了起来,“你呀你呀,难怪这么些年,生意还是这么好,当真是个人精……”
说罢,柳令月拉着魏明昭,往清风楼里去了。
陈二娘手脚麻利地端来了好些碟果子给他们。
“这是香橼子、嘉庆子,”陈二娘将托盘上两只小碟置于桌前,道,“祝二位与夫君相亲相爱,美好吉庆。”
柳令月听着这话有些耳熟。
陈二娘笑着再取下两碟,“这是韵果儿,笑靥儿,祝两位笑口常开,喜乐常伴。”
果不其然,她想起来了,这话时旬第一次来的时候,陈二娘也说过。
当时她还觉得是陈二娘口才好,如今看来,对着每个贵客,都是这么一套词呢!
陈二娘清了清嗓子,对魏明昭拜了拜,说出方才自己那想要赚钱的好主意。
魏明昭爽朗应下,又不禁道:“你们秀州女子,果然各个都是经营生意的一把好手呢。”
陈二娘有些疑惑道:“此话何意?”
柳令月便将二人打算将秀州的香坊开到圣京去的事告诉了她。
陈二娘刚开始还很是高兴,后来却皱起了眉头道:“我这几年来见你一次不容易,还以为你这回来要多住些日子,原来是忙这个来的。
如今怀素香坊也要搬走了,便是连幼时常用的香也买不到了。哎,也罢,这便是人生吧,我们都要长大,走自己的路,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去,可阿月,你得永远记得我这个朋友,永远记得我清风楼的蜜饯果子啊!”
柳令月忍住泪水,点了点头,道:“一定,你也记得,将来生意做大了,来圣京找我玩啊。”
陈二娘拉了拉柳令月的小拇指道:“一言为定。”
……
魏明昭给清了风楼的餐碟上签好自己的大名,柳令月有打包了几分适口松软的点心后,两人便往怀素香坊去。
远远地便瞧着一个鬓发皆白的老嬷嬷,拄着拐杖,在门口不时的眺望。
柳令月心头一揪,一面加快了步子,一面对魏明昭道,“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位张嬷嬷,几年不见,她竟然已经这么老了。”
魏明昭闻言,也没多说话,只跟着她,往怀素香坊里去。
那老嬷嬷见着来人,浑浊的眼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姑娘,果真是姑娘回来了?我还当是那送信的骗我……”
“张嬷嬷,进去说罢,是我回来了,是阿月回来了。”
张嬷嬷拄着拐的手一抖一抖,将两人迎了进去。
“这些年嬷嬷过得可好?”柳令月搀扶着她,问道。
“当然好,没有二房那群人来骚扰,我们的生意做得好着呢,只是我年岁已高,制起香来,手不住地颤抖,实在是难当大任了啊。”
“嬷嬷为我们柳家奉献了一生,理应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因此,我才想将香坊挪去京中,顺便带你也回去,香瑛也在京中,我们一起团聚可好?”柳令月问道。
张嬷嬷摇了摇头,“你带着香坊里的年轻人去吧,我老婆子哪也不想去,秀州和柳家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还想在这,守着柳家老宅几年,等到时候不行了,你来为我收尸便是。”
“嬷嬷……”柳令月不由地又红了眼圈。
“就这么决定吧,姑娘,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总是累赘,姑娘,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吧。”说着,张嬷嬷颤抖着手,取出一本册子,“这是我这些年来,在香道行业所有的感悟和体会,里头也有我得意的调香之作,虽然可能比不上夫人,但应当对姑娘您也有所裨益,都交给你,带着它们,替我老婆子,去圣京见见世面……”
柳令月垂下头,忍住眼泪,默默地道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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