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还有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认为黎久薇不可能完全不管黎家人,就算只是为了买个干净、好听的名声,也得多少花点银子养着黎家人。
白氏眼中忽然有了笑意,别有深意地对女儿乔雅道:“黎姑娘是个很特别的人,对这些名声啊……就是这些用她的话说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看的不重,她也总有法子保护自己。”
“黎家人么,什么人让她不喜、厌恶,她就真的懒得搭理那些人。对黎家人,我问过她,她可没让我看顾他们。孝顺的名声么,她做了的至少能保证在官府面前能交代得过去。”
“至于人们私下里怎么议论她,她不在乎,配上她的能耐和将来的成就,兴许也没什么人会拿她不孝顺黎家人说道她……等你见了她就明白了,你娘我没有大本事,知道你看不上,以后你多跟黎姑娘学,不过有些事儿你也学不了,学能学的就好。”
乔雅对白氏口中的黎久薇更加好奇了,只是她还有些不解:“那么既然黎姑娘现在过得挺好的,你本来就不欠黎家什么了,这银子也不是给他们的,为什么还要留这么多银子给村里?”
白氏叹了一声:“这些年你们两个在村里,都是受了村里人的照料,虽说他们本就是你的族亲,虽说我也帮了村里不少忙,从他们身上,我是半两银子都赚过的……可是对你们的照料,不是这些人情和银子能还的上的。”
“咱们这就要走了,之后也许还要回来,为了将来咱们回来的时候还能有个落脚的窝,咱们得让人家觉得咱们知恩图报。那些银子是以给黎家人的名义给的,之后我还会再留一百两银子……有了这一共二百两银子,将来万一通元城那边出了变故,咱们还能退回来。”
“这也是为了黎姑娘好,不管最终能不能治好你们兄妹俩,她都为你们做了很多了。这些银子能替咱们看住黎家人,万一……将来真要回来,黎姑娘要是没去处,也跟着咱们回来。”
“娘,做牙婆原来这么麻烦,从前有些事儿大概也是你不得已坐下的吧。”
“说到底是跟人打交道的活计,你以为容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
“刚那么大动静,阿弟都不出来,娘,这是不是不好?”
“你阿弟他……不能出来,最好以后这村里的人提起他都只能记得他身子不好,别的能少记得就少记得吧,到了通元他还得避着人,以后你就明白了……”
母女俩难得一起说了半天的话,或许这是这辈子说的最多的一次了。
白氏还当着乔雅的面给里正写下了告辞的书信,告知自己不再做牙婆了,但以后要是有能帮上忙的,她也可以请托往日的熟人问问看。
然后简单说明了留给村里银子的情况,请里正隔三差五地派人照看一下她家的小院,还承诺了等安顿下来就托人捎信回来。
最后将以她个人名义送给村里扶弱济贫的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放在了信封里。
白氏这边母女间难得和乐,黎家人被押回他们的院子之后却是彻底吵开了,尤其是因为黎梓如的最后出现,黎家人的全部怒火都朝着她一个人去了。
之后吵不动了,黎百川伤的最重,回他自己的屋子喝着酒哼哼着养伤去了。顾氏伤了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也回去歇着了。
屋子里就剩下黎梓如和黎老太太还有刚从私塾回来的黎朝宗,黎老太太将事情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让黎朝宗评评理。
黎朝宗年纪不足十五,却已经有了一副玉树临风的好皮囊,长相上他更像顾氏,气质、身形上与从前跟他混在一起的那些个公子哥儿无二。
黎朝宗听了之后惊愕无比,因为黎家人的所作所为,脸都羞红了:“祖母,您跟我爹就这么去闹了?传出去成何体统?私塾里我那些泥腿子同窗肯定都得笑死我了。”
“二姐姐卖了就是卖了,银货两讫的事儿,咱们也的确被安排到这儿来了。我都打听过了,乔家村的确是这附近情况数一数二好的地方,还给咱们住了这么好的院子。您不能说收了咱们银子了,就该给咱们这么好的。”
“都到这儿了,咱们又是流放来的,拿银子能买着就不错了,怎么都比那些拿着银子什么都买不着的地方强吧。也别说咱们借他们的银子使,他们收利钱了,咱们为什么要借银子,还不是因为咱们没银子么。”
“为什么没银子了?因为路上咱们吃用了,咱们可以省着些用么?这不是要孝敬着爹和您,保着咱们家的主心骨能平安到西绥么,这银钱不能省……那这银子就不能省,就得借,借了这利钱就得给。”
“可是,祖母,您想想,都到这地儿了,是不是能借的到就不错了?所以说,咱们不能说白妈妈占了便宜了,咱们得感激她,得说是咱们自个儿不争气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只有这么说,人家才会觉得咱们知恩图报,才好说后面的话。”
“你们上去就要挟人家,让人家怎么说?就是村里人也会在背后说咱们是不知感激的白眼儿狼。说难听点儿,咱们不想来这儿,有的是人想来,咱们不想借这银子,有的是人想借。”
黎老太太听黎朝宗说的头头是道,初时紧皱着眉,心里涌出一股被质疑和否定而产生的不快,没一会儿又觉得她的大孙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朝宗啊,果然读书多是有用的,被你这么一说,我才清醒过来。无论如何,是不该跟那白婆子撕破脸的。可是……那白婆子实在可恨可气,她不给银子,还要你和你阿姐先去干农活,干的好了,才肯给你们找出去的机会,还说不能绕过买奴契。”
“朝宗啊,好孩子,你最是聪明明理,你说说这可怎么办?你为祖母和你爹着想,我们也得为你想,你与其成日混在这么个小私塾里,不如去外面的书院,当个书童都好,怎么都比在这儿强。你快想想,能怎么办……”
被短暂的搁在一边儿、暂时免于被责难的黎梓如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儿,又是这样。
只要事关黎家的独苗、好大孙,什么事儿都是必须要做的,他说什么也都是对的,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他最懂道理。她们这三个女儿家,就像傻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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