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元修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容轩把一个属于他们的聚宝盆拱手让人了一样:
“就算你想把她抬上去,也不愿意说谎把功劳都揽在自家身上,你也可以说是你帮助和资助了她。她造东西用的银子、工匠、地方还有盼君归,哪样不是咱们槐山房的?你总不能说都是她的吧?”
容元修目露谴责地看向黎久薇,“黎司制,你总不能否认我说的这些吧?你对朝廷的这份功劳,是不是该记一半儿在我们槐山房身上?”
“对,按理说不止一半,至少大半。毕竟器物这种东西,要是不做出来,就只能永远停留在图纸上,甚至恐怕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设计究竟对不对,都有什么问题。”
“这一点上,我的确要感谢容家,尤其要感谢容大公子,我也没有想到他会为我做这么多。其实我本来想的是,等我脱了籍,我就用我的东西帮他做他为我做了这些……”
黎久薇叹了口气,她是真想这么做的,不说别的,她害的容轩断了腿,遭了这么大的罪,就连科考都耽误了,不然他今年就能去了。
她能不补偿他么?不能,何况她黎久薇不管在哪儿都得过好日子,她都心悦于他了,抬都要把他抬上去。
当然,容元修说的话她心里非常认可,什么东西停留在想法上用处都有限,要把那些东西造出来,少不了容轩的帮助和容家的底子,这一点她承认。
只是她欠容家的,不是只欠他容元修的,要还这笔账,也可以还在别人头上。
黎久薇正准备跟容元修谈谈“还债”这件事,容轩就开口了:“做这些东西,用的是我的人和私产,我的就是容家的,这没有错,可不能算槐山房的。”
容轩原以为黎久薇不会说出这些,而只是会拿自己得到了女官之位来气气容元修,没想到她特意强调了没有他,她很难得到这些。
他更没有想到容元修会敢在黎久薇面前承认槐山房恨不得能贪了黎久薇的功劳,还要把这一切都给容青。
“从一开始我就想到久薇的身契在我手上,她若是立下此等大功,定有人会说出父亲你说的这番话,从那时起我便是防着的。”
“久薇在器物上是大才,大才应该得到尊重,若是有人想把她变得跟容家私藏的那些个‘活死人’一样,我决不能苟同。”
“父亲若觉着久薇欠着容家的,我也的确欠着容家的,我可以还。只是凡事不能两全,父亲为我设了这个大个局,对我的生恩也算是还上一半了,我不可能让你予取予求。”
“我之前说过,逆产必须留在槐山房,但我会设法在事发前解决,这算是一种偿还的方式。再还有一种,久薇现在做的事,从容家选一个子弟参与进来,分上一份功劳……你选吧。”
容轩从前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再好的脾气面对容元修的不公和阴谋都要暴躁几回。
黎久薇刚刚让容元修体会了一把眼看着煮熟了的鸭子飞了又鸡飞蛋打的感觉,容轩现在就是要让容元修做两难的选择。
容元修指着容轩道:“你就不能为青儿想想?他是你弟弟,将来他好了,是一定会照应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们……”
“我不信,父亲,你不能用了别人的东西救了自己的命,反过来又去说别人的东西是祸害,要推出去,害了人家的血脉,还要说这是他该受的。”
“我对青弟本是有兄弟之情的,若是没有如今这些事,待他长大,我定会扶持他,若是有必要,我也会让自己的前途为他的让路。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就这两条路,你选吧,这就跟你一早就决定放弃我一样,事难两全,总要有取舍。”
容轩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容元修,他先看了看黎久薇,示意她看看容易。
容易显然没想到容元修会是这般嘴脸,从前的那些推测都被正面验证了,他一时间还是不能完全接受:
“叔父,大堂兄现在已经够难了,好不容易才过了这一关,您不能什么都让他抗。青弟的确天资聪颖,可是大堂兄何尝不是……”
容元修怒不可遏,急头白脸地对着容易大吼:“逆产就是他的生母和外祖父带到容家来的,要不是他们,容家人也未尝不能在乱世中找到一条活路。”
“这些东西是帮过我,帮过容家,可这就是饮鸩止渴,我们明明能自己熬过来,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送到我眼前。”
“他的出身根本经不起推敲,让他出入朝堂早晚有一天要被揭穿,我想要扶持青儿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你们都站在他这一边。”
黎久薇示意容易站到后面去,她自己开口道:“新朝初年,献了前朝皇室产业给朝廷的都是受了封赏的,老爷这么嫌弃这些东西,那时候就该交出去,这不是也没交么。”
“你总说自己是被迫的,有多无辜,大公子难道不无辜?这天下事本就是此一时彼一时,你总不能说昨天给你的馒头是热的,今天馊了,就说昨天给你的就是坏的吧。”
“老爷,你这个人真的很矛盾。你藏着这么大件事儿,不跟大公子直说,还要设局才能栽在他头上,说到底不就是知道他不仅接受不了,还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么?”
“你才想着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一切栽在他头上,等他反应过来了也晚了么。这时候知道他不好对付,怕他挣脱,怎么都事发了,还想着他不会反抗呢?”
“大公子到底是你的儿子,子不言父过,有些话他不好说,就让我来说吧。刚好如今我是五品司制,你是容家老爷却是个白身,我问话,你就得答。”
“那些谁怎么就该怎样、就不能怎样的车轱辘话就别说了。就那两条路,你选吧。”
容元修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仿佛有一万把刀在割他的心:“逆产的事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还有李成,再无人知晓。”容轩沉声道,就算是去查探的人也不知道那是逆产。
容元修忍着气闭着眼睛问道:“你能保证能够解决?你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吧,要我选第一条路也可以,你得把逆产接过去。我是说,必须到府衙把契书过到你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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